楚清歌心中冷笑，面上卻露出一個更加“真誠”的假笑：“哪能啊執(zhí)事！弟子是怕自己福薄，承受不起這么好的東西，萬一吃了鬧肚子，豈不是辜負(fù)了您一番美意？再說了…”她眼珠一轉(zhuǎn)，瞥見旁邊窗臺上放著剛才畫符用剩的朱砂和一小截充當(dāng)臨時畫筆的蘿卜須，一個念頭瞬間成型。

她猛地轉(zhuǎn)身，兩步?jīng)_到窗邊，抄起那截蘿卜須，蘸飽了鮮紅的朱砂。陸明遠(yuǎn)還沒反應(yīng)過來她要干什么，楚清歌已經(jīng)“唰唰唰”幾下，在那蓋著果籃的素雅綢布上，畫下了一個巨大無比、狂野潦草、幾乎占滿整塊布面的鮮紅叉叉！

那叉叉張牙舞爪，力道透布，帶著一股子快意恩仇的蠻橫勁兒。

陸明遠(yuǎn)臉上的溫和徹底掛不住了，錯愕地看著那塊瞬間變得刺目無比的綢布。

楚清歌的動作還沒停。蘿卜須沾著朱砂，在紅叉叉下面飛快涂抹。一個極其簡陋、火柴棍似的小人躍然“布”上：圓腦袋，棍子身體，兩條細(xì)腿岔開，正以一種極其夸張、屁股著火的姿態(tài)向前狂奔。小人旁邊，還用同樣狂放的字體配上兩個大字：“竄?。　毕旅嬉恍行∽肿⑨專骸安钤u！退貨！”

整個畫面充滿了靈魂畫手的抽象與直白，以及一種氣死人不償命的嘲諷。

“喏，”楚清歌畫完最后一筆，把蘿卜須隨手一扔，拍了拍手，指著那塊堪稱“藝術(shù)品”的綢布，對著臉色已經(jīng)開始發(fā)青的陸明遠(yuǎn)，笑得那叫一個陽光燦爛，“執(zhí)事，這就是弟子的‘退貨單’和‘用戶體驗反饋’。麻煩您帶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下次要送，記得選點…嗯…對腸胃友好的?！?

一陣寒風(fēng)卷著雪粒子刮過，吹得藤籃上的“退貨單”嘩啦作響。那個鮮紅的叉叉和捂著肚子狂奔的小人，在素凈的綢布上顯得格外刺眼，充滿了無聲的羞辱。

陸明遠(yuǎn)提著籃子的手，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捏得泛出青白，手背上隱隱有青筋跳動。他臉上的溫和面具徹底碎裂，眼底飛快掠過一絲陰冷的怒意，但轉(zhuǎn)瞬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他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死死抿住了嘴唇，胸膛微微起伏。

就在這時，一個清冷的聲音自身后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

“此毒，”沈墨不知何時已站在了楚清歌身側(cè)，目光銳利如劍，穿透那層薄薄的綢布，仿佛直接落在了藤籃里的靈果之上。他微微蹙著眉峰，語氣是一貫的冷靜陳述，卻讓氣氛陡然降至冰點，“烈性陰詭，非尋常草木之毒。若誤服，侵蝕丹田，損毀道基?！Z稀’二字…”他頓了頓，似乎在認(rèn)真思考這個接地氣的后果描述是否準(zhǔn)確，最終給出了專業(yè)判定，“恐是輕了?！?

“侵蝕丹田？損毀道基？”楚清歌適時地倒抽一口冷氣，配合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臉上寫滿了“后怕”和“果然如此”，聲音都帶上了點控訴的顫音，看向陸明遠(yuǎn)，“陸執(zhí)事…您這‘溫養(yǎng)滋補’的果子，勁兒可真夠大的??！弟子這小身板，差點就被您補得‘道基盡毀’了！這‘心意’，弟子可不敢再領(lǐng)了！”

這頂帽子扣得又狠又準(zhǔn)，直接把陸明遠(yuǎn)架在了意圖戕害同門弟子的火堆上烤。他再好的偽裝，此刻也控制不住眼角細(xì)微的抽搐。

“沈師兄明鑒，師妹慎！”陸明遠(yuǎn)的聲音終于帶上了一絲難以壓制的急促，他強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試圖辯解，“這其中定有誤會！這果子絕無問題，或許是師妹體質(zhì)特殊，有所排斥…或是…”他的目光掃過楚清歌眉心和旁邊虎視眈眈的兩只鳥，意有所指，“…受了他物干擾，感知有誤？”

“受他物干擾？”赤羽立刻炸毛，金瞳噴火，禿尾巴都?xì)獾秘Q了起來，尖利的聲音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本座看是你這果子本身就腌臜！隔著塊破布都熏得本座頭疼！怎么，自己送來的毒果子不敢認(rèn)，還想賴在本座頭上？本座告訴你，就你這玩意兒，喂阿甲，阿甲都嫌硌牙！”

縮在角落的阿甲適時地抬起頭，沖著陸明遠(yuǎn)的方向，嫌棄地“噗”了一聲，噴出一小股混合著泥土和寒玉碎屑的氣息，算是聲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