岔路比想象中還要幽深,光線愈發(fā)暗淡,空氣中彌漫著一股陳年的塵土味,還夾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銹般的腥氣。周圍的植物也越來越稀疏,只剩下些枯死的、形態(tài)扭曲的怪木,張牙舞爪地立在陰影里。
季無憂走在前頭,腳步顯得有些沉重,不時停下來,仔細觀察著地面或巖壁,偶爾還能發(fā)現(xiàn)一兩個模糊的、與之前類似的暗紅指痕,只是更加殘缺。他的臉色一直沒緩過來,眉頭緊鎖,嘴里偶爾會無聲地念念有詞,像是在回憶什么,又像是在超度亡魂。
“季大師,您這‘略知一二’,知道的也忒詳細了點吧?”楚清歌忍不住湊近些,壓低聲音問,“連怨念流向都能看出來?您家那殘卷是帶導(dǎo)航功能的?”
季無憂身形一頓,沒有回頭,聲音帶著點沙?。骸啊嫔稀腥司砣脒^類似之事,留下些只片語,告誡后人。這泣血印的辨認之法,便是其中之一?!彼苤鼐洼p,顯然不想多談家世。
“哦——”楚清歌拉長了聲音,一副“我懂,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的表情,也沒再追問。誰還沒點秘密呢?她自己腦子里還住著個整天想著“奪舍kpi”的丹尊老爺爺呢。
小朱朱倒是閑不住,在狹窄的通道里飛來飛去,一會兒用爪子摸摸枯樹枝,一會兒又試圖去啄巖壁上泛著磷光的苔蘚(被楚清歌嚴厲制止)?!斑@兒好安靜啊,連只蟲子都沒有,無聊死了?!彼г沟馈?
“安靜點好,”阿甲甕聲甕氣地說,它縮小了體型跟在楚清歌腳邊,小眼睛警惕地四處張望,“甲總覺得,有什么東西在看著咱們?!彼镊[片微微豎起,這是感受到危險的本能反應(yīng)。
赤羽飛得高一些,它的鳳凰之眼在昏暗中也能視物,銳利的目光掃過每一個陰暗的角落,黑羽在微弱的光線下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確有窺伺之感,但氣息混雜,難以鎖定?!彼y得地肯定了阿甲的直覺。
沈墨始終沉默地走在隊伍末尾,他的存在像一道冰冷的屏障,隔絕了從后方可能而來的危險。他的目光大部分時間落在楚清歌身上,尤其是她眉心的胎記,偶爾也會掃一眼季無憂的背影,眼神深邃,不知在想什么。他的劍穗安靜地垂著,沒有再發(fā)燙。
又前行了一段距離,通道前方出現(xiàn)了一個較為開闊的洞穴。洞穴中央,竟然歪歪斜斜地立著幾尊殘破的石像。石像雕刻的似乎是某種上古修士的形象,但大多缺胳膊少腿,面部也被磨損得模糊不清,只能勉強看出悲愴的姿態(tài)。更引人注目的是,洞穴四壁布滿了更加密集、更加清晰的暗紅色“泣血印”!
那些指痕縱橫交錯,深深淺淺,有的凌亂不堪,有的卻似乎遵循著某種規(guī)律,共同構(gòu)成一幅巨大而壓抑的“壁畫”。站在這里,連空氣都仿佛凝固了,一種沉甸甸的悲傷和怨憤無聲地彌漫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這……這是……”季無憂踉蹌著撲到一尊斷頭的石像前,撫摸著石像基座上密密麻麻的指痕,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眼淚毫無征兆地滑落,“是了……就是這里……‘泣血堂’……前輩們最后聚集的地方……”
楚清歌也被這景象震撼了,通靈之體雖然聽不到石頭的聲音,但那種彌漫在空間里的強烈情緒,讓她心口發(fā)悶。她走到季無憂身邊,難得放輕了聲音:“季大師,您沒事吧?這‘泣血堂’又是什么地方?”
季無憂抬起淚眼,環(huán)顧這慘烈的景象,聲音哽咽:“泣血印……若大規(guī)模出現(xiàn)于一處,此地便可能被稱作‘泣血堂’……是罹難者最后凝聚殘魂、共留遺之地……這些印記,不僅是控訴,可能還藏著……真相……或者……警告……”
他猛地抓住楚清歌的胳膊,力道大得讓她吃了一驚:“楚道友!你的通靈之體!或許……或許能感應(yīng)到這些印記中殘留的意念碎片!試試看!聽聽他們想說什么!”
“???我?”楚清歌指著自己的鼻子,有點懵。讓她跟花花草草聊天還行,跟這種明顯是“鬼片現(xiàn)場”的石頭印記溝通?會不會聽到什么不該聽的,晚上做噩夢?
沈墨上前一步,輕輕隔開了季無憂的手,語氣依舊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強行感應(yīng)殘留怨念,易受反噬,動搖心神?!彼窃谔嵝殉甯栾L(fēng)險。
楚清歌看看激動得快要暈過去的季無憂,又看看冷靜的沈墨,再瞅瞅滿墻的“抽象畫”,摸了摸發(fā)燙的胎記。好奇心最終戰(zhàn)勝了謹慎。
“來都來了……”她嘟囔著,深吸一口氣,像是給自己打氣,“試試就試試!大不了晚上多吃兩包辣條壓驚!”
她走到那面印記最密集的巖壁前,緩緩伸出手,將掌心貼了上去。同時,集中精神,努力將通靈之體的感知力延伸向那些暗紅色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