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外的天色,像是被誰用蘸了灰墨的筆刷涂抹過,沉甸甸地壓下來,連帶著洞府內(nèi)的空氣都有些凝滯。楚清歌那句“制造壓力”的話說得鏗鏘,可具體怎么制造,尤其是面對那虛無縹緲又沉重無比的“上界壓力”和“祖師諭示”,她心里其實也跟這天氣一樣,沒什么亮堂主意。
總不能真的指望蘇曉曉去把天捅個窟窿吧?雖然以蘇曉曉的性子,未必干不出來……楚清歌有點頭疼地想。
“壓力,壓力……”她無意識地念叨著,手指在石桌上畫著圈圈,“光靠曉曉他們散播消息,力度不夠,也太慢。得有個實實在在的東西,能砸出去,讓所有人都看見,讓執(zhí)戒長老那樣固執(zhí)的人都不得不重新思考……”
“思考什么?思考今晚吃烤蟲還是清蒸蟲?”小朱朱歪著頭,試圖理解主人的煩惱,并給出了它認為最重要的建議,“要我說,吃飽了才有力氣想辦法嘛!主人你都愁得沒胃口了,阿甲挖洞都沒勁兒了!”
被點名的阿甲正抱著一塊靈石磨牙,聞“吱”了一聲,表示贊同。對于穿山甲來說,天大的事情,也不能耽誤干飯和挖洞。
赤羽懶洋洋地趴在鋪了軟墊的角落,聞掀開眼皮,嗤笑一聲:“蠢鳥,主人憂心的是大道之爭,宗門存續(xù),豈是你那點口腹之欲能比擬的?”
“呸!禿毛雞你就知道裝深沉!”小朱朱立刻炸毛飛起,“有本事你想個辦法出來啊!趴在那里當擺設(shè)嗎?”
“本座乃上古神獸,運籌帷幄,豈是你能揣度?”赤羽優(yōu)雅地換了個姿勢,把禿尾巴藏好,“破解僵局,需尋其根源,擊其要害。如今要害,在于‘魔氣’二字。若能證明那沈墨的魔氣并非洪水猛獸,甚至……有益處,一切污蔑與恐懼,自然不攻自破?!?
“有益處?”小朱朱落在楚清歌另一邊肩頭,用小翅膀撓撓頭,“魔氣還能有益處?除了讓人看起來黑漆漆、嚇唬人之外?”
楚清歌卻是心中猛地一動,像是黑暗里劃過一道微光。赤羽的話,像一把鑰匙,輕輕叩動了她腦海里某個被遺忘的角落。
證明魔氣并非只有危害……甚至有益處?
她猛地站起身,動作快得讓小朱朱差點從她肩上滑下去。
“哎喲!主人你干嘛?”
楚清歌沒理會小朱朱的抱怨,快步走到洞府角落里那個堆滿了雜物的書架前。這書架還是她成為記名弟子時宗門配發(fā)的,上面除了幾本基礎(chǔ)功法,大部分是她從各處搜羅來的殘破古籍、游記雜談,甚至還有一些看似無用的丹方殘頁。以前她只是隨意翻翻,找找有沒有關(guān)于草木或者奇怪丹方的記載。
“有益處……魔氣……陰陽……”她嘴里念叨著,手指快速地在那些泛黃、甚至帶著蟲蛀痕跡的書冊間劃過,灰塵簌簌落下。
“主人這是……中邪了?”小朱朱看著楚清歌近乎魔怔的樣子,小聲問阿甲。
阿甲抱著靈石,茫然地搖頭。
赤羽倒是露出了些許感興趣的神色,踱步過來:“看來,是想到什么了?!?
楚清歌沒空理會它們,她的目光鎖定在一本用不知名獸皮包裹、沒有書名、邊角都快爛掉的厚冊子上。她記得,這本是她剛來藥園時,在一個堆放廢棄物的角落里撿到的,當時只覺得這獸皮材質(zhì)特殊,就留了下來,里面記載的東西大多晦澀難懂,她看了幾頁就丟在了一邊。
她小心翼翼地將那本厚冊子抽出來,吹開上面的積灰,盤膝坐在地上,迫不及待地翻開。
冊子里的字跡古老而潦草,配著一些抽象的圖解,講述的并非正統(tǒng)的煉丹或修煉法門,更像是一些偏門、甚至被視為“禁忌”的理論和猜想。
她一頁頁快速地瀏覽著,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終于,她的手指停在了一頁繪有陰陽魚圖案,旁邊標注著“異氣篇”的紙張-->>上。
“……天地分陰陽,靈氣有清濁。然,孤陰不生,獨陽不長。清靈之氣固可養(yǎng)人,濁煞之氣亦非全然無用。若以特殊法門引導,使之陰陽相濟,清濁互融,或可化害為利,成就非凡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