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羽被宗主一句“夠了”噎得臉色煞白,嘴唇哆嗦著,還想說什么,卻被身旁一位與她家關(guān)系親近的長老暗中扯了扯袖子,用眼神死死按住。她胸中那口惡氣堵著,上不來下不去,只能死死瞪著楚清歌,眼神里的怨毒幾乎要凝成實質(zhì)。
臺下看熱鬧的弟子們這會兒也消停了,目光在宗主、楚清歌、林青羽和幾位面色各異的長老之間逡巡,心里跟明鏡似的——林師姐這波,算是徹底胡攪蠻纏失敗了。大家現(xiàn)在更好奇的是,宗主會怎么“決斷”。
玄靈真人沒立刻說話,他那張慣常沒什么表情的臉上,此刻更顯深沉。目光緩緩掃過臺下眾弟子,將那些好奇、期待、擔憂、不服種種神色盡收眼底,最后,落在了戒律堂前那枚依舊懸浮著、緩緩流轉(zhuǎn)陰陽二氣的兩儀丹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微妙的寂靜,只剩下風(fēng)吹過廣場旗幡的獵獵聲。
“楚清歌?!弊谥鹘K于開口,聲音不高,卻帶著沉甸甸的分量,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弟子在?!背甯栊念^一緊,知道真正的考較來了。她微微躬身,姿態(tài)恭敬,心里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玄靈真人沒有看她,依舊盯著那兩儀丹,仿佛在透過丹藥審視著什么更深層的東西?!澳銦挻说ぃ_實……別出心裁?!彼昧诉@么一個中性的詞,“以魔氣入藥,調(diào)和陰陽,古籍中雖有記載,但近千年來,成功者寥寥。你,是如何做到的?”
他問的不是丹藥效果,而是“如何做到”。這問題看似尋常,實則刁鉆。是在探她的底,也是在掂量她話語的真實性。
楚清歌心里門兒清,早就準備好了說辭,當然,不能提丹尊殘魂這個“外掛”。她抬起頭,眼神清澈,語氣帶著點恰到好處的“后怕”與“僥幸”:
“回宗主,弟子……其實也是賭了一把?!彼侠蠈崒嵉卣f,“弟子在藥園打理草木日久,通曉些許藥性相生相克之理。魔氣雖暴烈,屬‘陰’、屬‘濁’,但并非全然死物。弟子想著,既然天地分陰陽,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那魔氣,或許也能找到與之相克相生的‘陽’、‘清’之物加以引導(dǎo)、中和?!?
她頓了頓,指了指丹藥:“煉制過程兇險萬分,幾次差點炸爐。全靠……全靠沈墨師兄那縷魔氣精純凝練,未曾狂暴反噬,加上弟子運氣好,控火時福至心靈,才僥幸成功。若換做駁雜不純的魔氣,或者弟子心神稍有動搖,此刻恐怕……”她沒說完,但意思很明顯,失敗就是爐毀人傷。
這話半真半假,既抬高了沈墨(魔氣精純可控),又點明了過程的艱難和運氣成分(降低他人輕易模仿的可能),還把自己摘得比較干凈(主要是理論和運氣)。
玄靈真人聞,不置可否,手指輕輕敲著座椅扶手,發(fā)出篤篤的輕響。這聲音在寂靜的廣場上格外清晰,敲得人心頭發(fā)慌。
“嗯……陰陽調(diào)和,沖氣為和……”他低聲重復(fù)著這幾個字,目光深邃,“說得,倒有幾分道理?!彼掍h一轉(zhuǎn),突然問:“那你以為,沈墨的‘天煞魔體’,又當如何‘調(diào)和’?”
這個問題更犀利了!直接指向了核心矛盾!一顆丹藥能調(diào)和一絲魔氣,那沈墨體內(nèi)那據(jù)說能引動天地煞氣的完整魔體呢?
所有人心都提了起來,連執(zhí)戒長老都凝神細聽。
楚清歌知道這是最關(guān)鍵的一問,回答好了,前方豁然開朗;回答不好,前功盡棄。她深吸一口氣,沒有回避,目光坦誠地迎向宗主:
“宗主,弟子不敢妄能完全解決‘天煞魔體’這等亙古難題。但弟子以為,事在人為。”她語氣堅定起來,“魔體是‘因’,但沈墨師兄修‘浩然劍道’是‘果’,他以劍道壓制魔體多年,未曾為禍,這本身難道不是一種‘調(diào)和’與‘掌控’的證明嗎?”
她環(huán)視四周,聲-->>音提高了一些,帶著一種感染力:“就像一柄絕世兇劍,握在邪魔手中是屠戮蒼生的利器,但握在正道手中,便是守護山河的屏障!關(guān)鍵不在劍,而在握劍之人!沈墨師兄的心性、他的道,宗主與諸位長老看著他長大,難道不比弟子更清楚嗎?”
這番話擲地有聲,說得不少弟子暗暗點頭。是啊,沈師兄除了冷了點,好像……是沒干過啥壞事?反而干了不少好事。
“哼,巧令色!”執(zhí)戒長老冷哼道,“魔體本質(zhì)兇險,豈是心性能完全壓制?一旦失控,便是滔天大禍!宗門冒不起這個風(fēng)險!”
“長老所極是!”楚清歌立刻接話,態(tài)度恭敬,話卻寸步不讓,“正因風(fēng)險巨大,才更不能一味強壓、禁錮!鎖鏈鎖得住人,鎖不住心,更鎖不住可能爆發(fā)的魔體!堵不如疏啊長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