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錢彪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黑影從頭頂掠過,帶起一陣凌厲的風(fēng)。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就聽到“嗤啦”一聲裂帛的脆響。
林淵在半空中,右手已經(jīng)握住了繡春刀的刀柄。他沒有完全拔刀,只是用刀尖在堅韌的馬車簾上,自上而下,閃電般地一劃!
厚實的簾布應(yīng)聲而開,如同被拉開的舞臺幕布。
車內(nèi)的景象,瞬間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陳圓圓正驚魂未定地抓著車窗,她只看到一道黑影撲來,緊接著,眼前的簾子便被撕開,刺眼的陽光和一張戴著黑色面巾的臉,同時闖入了她的視野。
那張臉?biāo)苁煜ぃ赡请p眼睛,此刻卻充滿了她從未見過的、冰冷而專注的殺氣。
是林淵!
陳圓圓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下意識地想尖叫,但聲音卻卡在了喉嚨里。
林淵的動作沒有絲毫停頓。在劃開車簾的同一時間,他的左手已經(jīng)探了進(jìn)去,如鐵鉗一般,精準(zhǔn)地扣住了陳圓圓的肩膀和腰肢。
“啊!”
陳圓圓終于發(fā)出了一聲短促的驚呼。她感覺到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將她從車廂里猛地拽了出來。天旋地轉(zhuǎn)之間,她已經(jīng)落入了一個堅實而陌生的懷抱。
一股混雜著汗水、塵土和淡淡皂角味道的陽剛氣息,瞬間將她籠罩。
“別動,別出聲?!?
一個低沉而冷靜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林淵抱著陳圓圓,雙腳穩(wěn)穩(wěn)地落在地上。他甚至沒有回頭看一眼身后那片混亂的場景,仿佛那些人、那些事,都與他無關(guān)。他抱著一個活生生的人,卻像抱著一件沒有重量的行李,轉(zhuǎn)身就朝著來時路相反方向的密林中沖去。
他的速度極快,步伐沉穩(wěn),每一步都踏在最堅實的地方,專門挑那些樹木茂密、地形復(fù)雜的路徑。
整個過程,從他躍起,到劃開車簾,再到抱人離開,前后不過三五個呼吸的時間。
快如閃電,一擊即中。
直到林淵的身影抱著陳圓圓,即將消失在杏子林的深處時,錢彪才如夢初醒。
他呆呆地看著那被劃開的、空無一人的馬車,又看了看遠(yuǎn)處那個即將消失的背影,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演戲……演砸了?
不對!
錢彪的腦中轟然一響,他終于明白了。
什么假意劫道,這他媽就是真的!
林淵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這群流寇來“劫”陳圓圓。他讓這群人制造混亂,只是為了給他自己創(chuàng)造一個無人注意的、能夠親手將陳圓圓“劫”走的機(jī)會!
他才是那個真正的“劫匪”!
“完了……”錢彪眼前一黑,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他看著那片林淵消失的密林,又看了看自己手下那三個還在和“流寇”們“奮戰(zhàn)”的活寶,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該怎么向上面交代?
說護(hù)送的貴人,在一群錦衣衛(wèi)精銳的保護(hù)下,被一個突然冒出來的獨行大盜,在光天化日之下給搶走了?
而就在此時,那些“流寇”們也仿佛接到了什么信號,王二麻子一嗓子高喊:“風(fēng)緊,扯呼!”
所有人呼啦一下,扔下?lián)尩绞值尼u肘子和破布袋,作鳥獸散,轉(zhuǎn)眼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片狼藉的戰(zhàn)場,和三個氣喘吁吁、滿身泥污、兀自擺著勝利姿態(tài)的錦衣衛(wèi)。
孫小乙理了理自己凌亂的頭發(fā),一臉后怕地說道:“好險,總算把這群賊人嚇跑了。”
李二牛則捶胸頓足,為自己逝去的醬肘子而哀悼。
唯有錢彪,呆坐在馬上,如墜冰窟。他知道,這出大戲,主角已經(jīng)退場,而他這個配角,卻要獨自面對即將到來的、真正的狂風(fēng)暴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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