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亂世之中,最硬的通貨。是能讓一支軍隊開拔的底氣,是能讓萬千流民跪下叫爺爺?shù)拿印?
“大人……”小六子站在林淵身后,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抑制的激動,“都……都在這了。方德興那邊,已經(jīng)徹底搬空了。小的派人去看了,他府上的下人遣散了大半,幾家核心的鋪?zhàn)右捕紥焐狭宿D(zhuǎn)賣的牌子。京城的米價,今天早上,已經(jīng)開始降了?!?
林淵沒有說話,他走到米山前,伸手插了進(jìn)去。飽滿而干燥的米粒從他指縫間滑落,帶來一種冰涼而厚重的觸感。
他抓起一把米,放在眼前。
這些米,原本會被方德興囤積到更高的價錢,賣給那些能出得起錢的富戶。而城外的流民,只會餓死得更多。現(xiàn)在,它們到了自己手里。
林淵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那不是殘忍的笑,也不是得意的笑,而是一種掌控了棋局的、平靜的笑。
“干得不錯?!彼D(zhuǎn)頭看向小六子,“這幾天,辛苦你了?!?
得到林淵的夸獎,小六子激動得臉都紅了,連忙擺手:“不辛苦,不辛苦!能為大人辦事,是小的天大的福分!”
他頓了頓,又有些擔(dān)憂地問:“大人,這么多糧食和金銀,咱們……咱們怎么處理?這要是被朝廷知道了……”
“朝廷?”林淵輕笑一聲,將手里的米撒回米山,“現(xiàn)在的朝廷,就像一個爛泥塘里的將死之人,自顧不暇。只要我們動靜不大,沒人會來管我們。就算有人想管,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夠不夠硬?!?
他拍了拍手上的米塵,眼中閃爍著一種名為“野心”的光芒。
“糧食,是我們的兵源。金銀,是我們的兵甲。從今天起,我們不再是只能躲在陰影里的小打小鬧了?!?
林淵轉(zhuǎn)身向外走去:“傳我的話,讓兄弟們把破窯那邊守好,任何人不得靠近。糧倉這邊,也加派人手。從今天起,這里就是我們的根基?!?
“是!”
……
秘密據(jù)點(diǎn)的小院里,陳圓圓正在撫琴。
琴聲清越,帶著幾分山水的空靈,卻又藏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憂慮。
林淵推門而入時,琴聲戛然而止。
陳圓圓抬起頭,看到林淵,清冷的眸子里泛起一絲波瀾。她發(fā)現(xiàn),今天的林淵,和前幾天有些不一樣。
之前的他,雖然沉穩(wěn),但眉宇間總縈繞著一股揮之不去的緊迫感,像一柄時刻緊繃著的弓。而此刻的他,那股緊迫感淡去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如山岳般厚重的自信和從容。仿佛有什么沉重的枷鎖,從他身上被卸了下去。
“你回來了。”她輕聲說,站起身,為他沏了一杯熱茶。
“嗯?!绷譁Y接過茶杯,茶水的溫度順著指尖傳來,讓他連日來的疲憊都消解了幾分。
他沒有說自己做了什么,只是靜靜地喝著茶。
陳圓圓也沒有問。她只是看著他,忽然開口道:“今天的琴聲,有些亂?!?
林淵抬眼看她。
“我心不靜。”陳圓圓垂下眼簾,看著自己的指尖,“這幾日,總覺得京城的水面下,有暗流在涌動。讓人不安。”
林淵放下茶杯,走到她身邊,看著院子里那棵老槐樹。
“水不攪,是渾的。只有攪動起來,讓泥沙沉淀,才能看到水底的東西。”他的聲音很平靜,“很快,水就會清了?!?
陳圓圓默然。她聽不懂那些關(guān)于糧食和金銀的謀劃,但她能感受到林淵話語里的力量。那是一種能讓人莫名心安的力量。
她不再多,重新坐回琴案前,素手輕揚(yáng),一串清澈的音符再次流淌而出。
這一次,琴聲里沒了憂慮,只剩下寧靜與悠遠(yuǎn)。
林淵閉上眼,靜靜地聽著。他知道,方德興的財富,只是一個開始。有了這第一桶金,他那張名為“救世”的大網(wǎng),終于可以正式撒開了。
而這張網(wǎng)的第一個目標(biāo),就是京城外那些被朝廷視為心腹大患,在他眼中,卻是無盡寶藏的……
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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