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國運圖再次金光,綁定柳如是成功
北上的官道,遠不如江南的水路來得詩情畫意。
馬蹄踏在坑洼不平的泥路上,揚起細碎的塵土,混雜著官道兩旁荒草的氣息,嗆得人鼻子發(fā)癢。
柳如是并不習慣這樣的顛簸。
她側坐在馬背上,一只手緊緊抓著鞍前的鐵環(huán),另一只手則下意識地護著自己的腰,努力在馬匹的每一次起伏中,維持著那一點可憐的平衡與體面。那身粗布衣裳早已被汗水浸濕,又被風吹干,變得僵硬,磨著她嬌嫩的皮膚。
她偷偷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那個身影。
林淵騎在馬上,背脊挺得筆直,像一桿插入天地的長槍。他似乎與這匹馬,與這片荒蕪的土地,與這呼嘯的北風融為了一體,看不出絲毫的疲憊與不適。
他們已經(jīng)這樣走了兩天。
除了必要的歇腳和進食,幾乎所有的時間都在趕路。
最初逃出生天的狂喜,已經(jīng)被旅途的勞頓和對未來的茫然,沖淡了不少。這兩日,他們也曾遠遠地望見過拖家?guī)Э诘牧髅?,眼神麻木,像一群被看不見的手?qū)趕著向南走的螻蟻。也曾見過幾處被焚毀的村莊,斷壁殘垣在風中發(fā)出嗚咽,訴說著無人知曉的悲劇。
柳如是讀過萬卷書,史書中的“餓殍遍地”、“十室九空”,終究只是冰冷的文字??僧斶@幅末世畫卷,以一種無比真實的方式在她眼前徐徐展開時,那種沖擊力,遠比任何文字都來得震撼。
她終于明白,林淵在媚香樓里說的那些話,并非危聳聽。
這個天下,真的病了,病入膏肓。
“林大人。”她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聲音被風吹得有些散。
林淵勒住馬,回過頭,等著她的下文。他的眼神很平靜,像一口深井,不起波瀾,卻能映出你所有的不安。
“你說的……那個家,那個能讓我們都不必再逃的地方,”柳如是迎著他的目光,問出了盤桓在心頭許久的問題,“究竟……是個什么樣的地方?”
林淵沒有立刻回答。
他調(diào)轉(zhuǎn)馬頭,與她并排而行,目光望向遠處灰蒙蒙的天際線。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彼鋈徽f道。
柳如是有些意外,但還是點了點頭。
“在很遠的地方,有一個國度。在那里,女孩子不用裹足,她們可以和男人一樣讀書、考試、做官,可以成為醫(yī)生、工匠、學者,甚至可以統(tǒng)帥千軍萬馬。評判一個人的價值,不看他的出身,也不看他的性別,只看他的能力和品德?!?
林淵的聲音很平淡,像是在講述一個再尋常不過的事實。
可這番話,聽在柳如是的耳朵里,卻不亞于驚雷。
她張了張嘴,想要說“荒唐”,想要說“聞所未聞”,可話到嘴邊,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因為她從林淵的臉上,看不到一絲一毫開玩笑的神色。
“在那個國度,才華不會被埋沒在青樓楚館,它會成為推動國家前進的齒輪;見識不會被局限在閨閣庭院,它會變成丈量世界的腳步。”林淵轉(zhuǎn)過頭,看著她,眼神里帶著一種柳如是從未見過的光,“柳姑娘,你覺得,如果把你放在那樣的地方,你會是什么樣子?”
我會是什么樣子?
柳如是的心,被這個問題狠狠地撞了一下。
她會是什么樣子?她或許會去考科舉,與天下士子一較高下;她或許會著書立說,將自己的思想傳遍四方;她或許會像班昭一樣,續(xù)寫一部青史……
無數(shù)種可能,像絢爛的煙花,在她腦海中炸開。那些她曾經(jīng)在午夜夢回時,最大膽的幻想,在此刻,卻被一個男人用最平淡的語氣,描述成了一個“尋常”的世界。
她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自己過去引以為傲的“才情冠絕”,那些詩詞歌賦,那些風花雪月,與他口中的世界一比,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不值一提。
“林大人……是在取笑奴家嗎?”她喃喃地問,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
“不?!绷譁Y搖頭,“我不是在取笑你,我是在告訴你,我們正在做的事,就是要把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變成我說的那個樣子。很難,可能要花一輩子,甚至幾輩子,可能我們都會死在半路上。但總要有人,去開第一槍,去點第一把火。”
“所以,你救我,不是因為什么‘憐香惜玉’,也不是為了一個‘鳳星’的名頭……”柳如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看著林淵,一字一句地道,“你是在……招攬你的‘同道’?”
“可以這么說?!绷譁Y坦然承認,“陳圓圓是,你也是。你們身上的,不止是美貌和才情,更是這個時代不該被熄滅的火種。我要做的,就是把這些火種一個個找回來,然后聚在一起,讓它燒成燎原大火,把這個腐朽、黑暗的世道,燒個干干凈凈。”
“然后呢?”
“然后,建立一個我剛才說的那樣的新世界。一個讓你,讓陳圓圓,讓天下所有不甘于命運的人,都能活得像‘人’的世界。”
他說完,便不再語,只是催動馬匹,繼續(xù)向前。
柳如是怔怔地坐在馬背上,任由馬匹帶著她向前。風吹亂了她的頭發(fā),拂過她不知何時已經(jīng)濕潤的臉頰。
她看著前方那個并不算高大,卻無比堅實的背影。
她終于懂了。
他給她的,不是一個安穩(wěn)的后宅,不是一份茍活的承諾。
他給她的,是一個前所未有的、波瀾壯闊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