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彼曇羧岷土诵┰S,“等小六子回來?!?
就在這時,院門外傳來一陣極其輕微的、如同貍貓落地的聲響。
緊接著,一道黑影閃了進(jìn)來,單膝跪地,帶起一陣風(fēng)塵。
是小六子。
他回來了。
此刻的小六子,形容狼狽到了極點(diǎn)。他身上那件夜行衣破了七八個口子,左臂上纏著粗劣的布條,隱隱有血跡滲出。他的臉上滿是污泥和汗水,嘴唇干裂,唯獨(dú)那雙眼睛,亮得嚇人,里面混合著疲憊、興奮與后怕。
“大人!”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不成調(diào),“幸不辱命……查到了!”
林淵一個箭步上前,親自將他扶起,沉聲問道:“傷得重不重?”
小六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不礙事,皮外傷。為了甩掉東廠的幾條尾巴,費(fèi)了點(diǎn)勁。還是大人的事要緊?!?
林淵心中一凜,王德化果然在盯著自己。但他沒有多問,現(xiàn)在不是處理這些事的時候。
“說?!?
“是!”小六子深吸一口氣,強(qiáng)行壓下喘息,語速極快地匯報道:“闖軍的糧草大營,不在任何一處驛站,而在城西五十里外,一個叫‘鞏華城’的地方!”
“鞏華城?”林淵和柳如是幾乎同時在地圖上找到了這個位置。
那是一座早已廢棄的前明皇室行宮,城池不大,但城墻堅(jiān)固,且緊鄰溫榆河,取水方便,又扼守著從西北通往京城的官道。
“李自成倒是會選地方?!绷譁Y冷哼一聲。
小六子繼續(xù)道:“那里囤積了闖軍至少二十日的糧草,堆積如山。守軍約有五千人,都是李自成的老本,裝備精良。但……”
他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
“但什么?”
“但他們的防備,外緊內(nèi)松。”小六子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屬下帶著弟兄們潛伏了兩個時辰,發(fā)現(xiàn)他們的巡邏隊(duì),只在城墻和營外大路上來回,對于城后那片靠近河灘的區(qū)域,幾乎是不設(shè)防的。那里有一段城墻,因?yàn)槟昃檬?,前幾日下雨,塌了半邊,只有一個百人隊(duì)象征性地守著?!?
林淵的眼睛瞬間亮了。
這簡直是老天爺送來的機(jī)會!
“而且……”小六子的聲音壓得更低,臉上露出一絲古怪的神色,“屬下還打探到一個消息。負(fù)責(zé)鎮(zhèn)守鞏華城的,是李自成手下的一員心腹大將,外號‘一只虎’的李過,是李自成的親侄子。此人據(jù)說勇猛,但有個毛病……”
“什么毛???”
“貪財好色,尤其好酒。今晚,他不知從哪兒弄來幾個女人,正在城中最大的那座殿里擺宴作樂。屬下靠近時,還能聽到里面的絲竹之聲。”
林-淵與柳如是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狂喜。
真是天助我也!
主將耽于享樂,防線出現(xiàn)致命漏洞。這已經(jīng)不是機(jī)會了,這簡直是把“快來燒我”四個大字,寫在了臉上。
林淵心中的最后一絲猶豫,也隨之煙消云散。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案上,發(fā)出“咚”的一聲悶響。
“好!”
他轉(zhuǎn)過身,目光如電,掃過在場的所有人。
“圓圓,如是,你們留在據(jù)點(diǎn),哪兒也不要去。在我回來之前,這里的防務(wù),由錢彪全權(quán)負(fù)責(zé)?!?
他又看向小六子:“你立刻去休息,剩下的事,交給我?!?
“大人……”小六子還想說什么。
“這是命令。”林淵的語氣不容置疑。
他大步流星地向院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扔下一句話,那聲音在靜謐的夜色中,清晰而又冰冷,帶著一股即將席卷一切的肅殺之氣。
“傳我將令,白馬義從,一刻鐘后,于城北密道口集結(jié)?!?
“今夜,隨我出城,送闖王一份大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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