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绷譁Y贊許地看了她一眼,“他以為我們是縮在龜殼里的待宰羔羊,所有的準備,都是為了如何砸開這個龜殼。他絕對想不到,龜殼里的羔羊,會主動伸出頭來,咬他一口。”
他停下腳步,目光重新落回到錢彪和小六子的身上,那眼神中的平靜已經(jīng)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容置疑的決斷與命令。
“我們不能讓他從容地完成總攻的準備。我們要在他的心臟里,扎上一根針,一根讓他坐立不安、如鯁在喉的毒針!”
“錢彪!”
“末將在!”錢彪下意識地挺直了胸膛,大聲應道。
“我給你一千白馬義從?!绷譁Y伸出一根手指,“記住,是一千人,多一個都不要。我要你們用最快的速度,備好三日干糧,喂飽馬匹,今夜三更,從彰義門的秘密通道出城?!?
“出城之后,繞一個大圈,避開所有闖軍的探馬和營寨,向西,再轉(zhuǎn)向北。你們的目標,不是闖軍的任何一個大營,也不是他們的中軍。”
林淵的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詭異的魔力。
“我要你們在明日拂曉時分,出現(xiàn)在這里?!?
他的手指,在地圖上一個誰也想不到的地方,畫了一個圈。
那是……盧溝橋。
“盧溝橋?”錢彪愣住了,他想不通,去那里做什么。盧溝橋在京城西南,而闖軍的主力,明明集結(jié)在西北的德勝門和西直門一線。
林淵沒有解釋,他看向小六子。
“小六子?!?
“屬下在!”
“你立刻去通知城內(nèi)我們所有的情報人員,讓他們把一個消息,用最快的速度,想盡一切辦法,傳遍闖軍的每一個角落?!?
“什么消息?”
林淵的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容,那笑容里帶著幾分戲謔,幾分嘲弄。
“就說……鞏華城那把火,不是內(nèi)訌,也不是天災。而是闖王李自成,為了獨吞京城的財富,故意設下的圈套。他假借糧草被燒,就是為了找借口,讓那些被他吞并的各路兵馬,在明日的總攻中充當炮灰,好讓他自己的嫡系部隊,保存實力?!?
這個消息,歹毒至極。
它就像一滴墨水,滴入本就不清澈的水缸里,瞬間就能將一切攪得更加渾濁不堪。闖軍內(nèi)部本就因為分贓不均而人心浮動,這個消息一傳開,無異于火上澆油。那些本就心懷怨恨的將領(lǐng)和士兵,會怎么想?他們還會心甘情愿地為李自成賣命嗎?
小六子只聽了一遍,就感覺后背一陣發(fā)涼。他毫不懷疑,這個謠一旦散播出去,其殺傷力,恐怕不亞于一支萬人的軍隊。
“大人放心!天亮之前,保證讓所有闖賊都聽到這個消息!”小六子重重點頭,轉(zhuǎn)身就要去辦。
“等等?!绷譁Y叫住了他。
“把這個也帶上。”
林淵從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的布袋,遞了過去。布袋沉甸甸的,入手冰涼。
小六子疑惑地打開一看,里面竟是十幾塊碎銀子。
“大人,這是?”
“收買人心,光靠嘴是不夠的?!绷譁Y淡淡地說道,“把這些銀子,分給那些最會‘說故事’的人。讓他們把故事說得更生動,更可信一些。”
小六子心中一凜,瞬間明白了林淵的意思。他鄭重地將布袋收入懷中,躬身一拜,快步離去。
屋內(nèi),只剩下了林淵、柳如是、陳圓圓和錢彪四人。
錢彪憋了半天,終于還是沒忍住,撓著頭問道:“大人,您還沒說,讓俺去盧溝橋干嘛呢?俺們一千人,跑到那兒,總不能是去看風景吧?”
林淵看著他那副憨直又急切的模樣,忽然笑了。
他重新走到地圖前,手指從盧溝橋,一路向東,劃到京城,再從京城,一路向北,劃到了鞏華城,最后又繞回了德勝門外的闖軍大營。
三點一線,構(gòu)成了一個詭異的三角形。
“誰說讓你去看風景了?”
林淵的眼中閃爍著一種錢彪看不懂的光芒,那是一種智珠在握,將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光芒。
“我要你,在明日清晨,李自成準備下令總攻的前一刻,在盧溝橋上……”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豎起一面旗?!?
“一面……吳三桂關(guān)寧鐵騎的帥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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