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子聽得眼睛越來越亮,這些法子,他以前在街面上混的時候,也見過類似的,但從沒想過能用在挑人上。柳姑娘這三兩語,就給他點(diǎn)透了。
“還有,”柳如是補(bǔ)充道,“挑出來的人,不要讓他們彼此知曉。你要一個個地找他們談話,給他們一個代號,讓他們以為,自己是唯一被選中的那個。忠誠,有時候源于獨(dú)一無二的優(yōu)越感?!?
“高!柳姑娘實(shí)在是高!”小六子忍不住贊嘆道,隨即又有些撓頭,“可是大人,這么挑出來的人,放哪兒呢?總不能還跟大頭兵們混在一塊兒吧?”
“在西山,找個最偏僻的山谷,單獨(dú)建一個營地?!绷譁Y早已想好了,“就叫‘斥候營’,對外宣稱,是為大軍培養(yǎng)探馬斥候的。我會從兵部調(diào)撥一批最好的裝備和糧草,給他們最好的待遇。教官,我親自來當(dāng)?!?
林淵親自當(dāng)教官!
小六子激動得臉都紅了。他知道,這個所謂的“斥候營”,就是未來那支秘密力量的雛形。
“是!大人!小的這就去辦!”小六子重重一抱拳,轉(zhuǎn)身就要走。
“等等?!绷譁Y叫住了他。
“大人還有何吩咐?”
林淵看著他,神色變得無比鄭重:“記住,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柳姑娘知。再多一人,你提頭來見。”
小六子心頭一凜,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眼神里再無半分嬉笑,只剩下凝如實(shí)質(zhì)的決絕。他再次行了一禮,這才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整個人仿佛都融入了門外的夜色里。
書房里,再次只剩下林淵和柳如是兩人。
“此子,是塊璞玉?!绷缡强粗×酉У谋秤埃芍缘刭澚艘痪?,“大人麾下,真是人才濟(jì)濟(jì)?!?
“璞玉也需雕琢?!绷譁Y重新坐下,臉上看不出喜怒,“但愿他能擔(dān)起這份重?fù)?dān)。”
柳如是為他斟滿茶,燭光映在她白皙的臉頰上,讓她整個人都籠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輕聲問道:“大人方才說,此去江南,要帶上錢百戶?”
“不錯?!?
“如是有些不解?!绷缡堑拿理校W過一絲疑惑,“錢百戶在東廠,是大人插下的一根釘子,作用極大。此番將他帶走,豈不是自斷耳目?更何況,他畢竟是東廠的人,在身邊,終究是個隱患?!?
林淵拿起茶杯,吹了吹漂浮的茶葉,嘴角勾起一抹莫測的笑容。
他看著柳如是,緩緩開口:“一條養(yǎng)在狼窩里的獵犬,如果總是不見血,是會慢慢忘記自己是獵犬,還是狼的。”
柳如是聞,若有所思。
“王德化不是傻子,他遲早會懷疑錢彪。與其讓錢彪在那潭渾水里擔(dān)驚受怕,不如我主動把他帶出來?!绷譁Y的眼神變得幽深,“我把他帶在身邊,一則,是告訴王德化,你的人,已經(jīng)是我的了,讓他摸不清我的虛實(shí),只能胡亂猜測?!?
“二則……”林淵頓了頓,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動作帶著幾分快意。
“錢彪這條狗,在北京城里,聞慣了腐肉的味道。我要帶他去江南,去見識見識那里的金山銀海,也讓他……聞一聞?wù)嬲男迈r血腥味。”
“只有讓他親手咬斷幾根江南士族的喉嚨,他才會明白,跟著我,能得到的東西,遠(yuǎn)比在王德化手下?lián)u尾乞憐要多得多。”
林淵放下茶杯,發(fā)出一聲清脆的聲響。
“而且,我需要一把熟悉東廠手段的刀,去對付江南那些,可能與東廠有勾結(jié)的人。用東廠的刀,去砍東廠的走狗,豈不有趣?”
柳如是徹底明白了。
她看著眼前的男人,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寒意,卻又夾雜著更多的欽佩與……心安。
他的每一步,都藏著三步以上的算計(jì)。帶走錢彪,看似一步險棋,實(shí)則一石三鳥,既敲打了王德化,又徹底收服了錢彪,還為江南之行備下了一張意想不到的底牌。
“大人深謀遠(yuǎn)慮,如是……佩服?!绷缡禽p聲說道,這一次,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林淵笑了笑,他知道,去江南的棋盤,已經(jīng)擺好了。
而錢彪,就是他投下的第一顆,攪亂池水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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