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蜷縮在冰冷的石地上，身體因心臟處那撕裂靈魂的劇痛而間歇性地痙攣。她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鐵窗外那輪污穢的血月，瞳孔深處映著那不斷擴(kuò)大的漆黑孔洞，仿佛要將那吞噬一切的深淵也刻入自己的骨髓。
“嗬…嗬…”粗重的喘息從她喉嚨深處擠出，帶著濃重的血腥味。下唇早已被咬得血肉模糊，鮮血混著冰冷的涎水滴落，在石地上積成一灘小小的、粘稠的暗紅。那無聲的、撕心裂肺的吶喊在她胸腔里瘋狂沖撞，幾乎要將她撐爆！
不！不準(zhǔn)！不準(zhǔn)用這種方式“救”她！
那“看”到的景象——猩紅魔陣上蒼白絕望的軀體，夏白芷扭曲的狂笑，還有那一聲微不可察卻如同驚雷的應(yīng)允——像最惡毒的詛咒，一遍遍在她識海深處凌遲。
恨！滔天的恨意如同巖漿在血管里奔涌！恨夏白芷的惡毒！恨清玄的背叛！恨自己的愚蠢！更恨……恨那個為了她而放棄最后尊嚴(yán)、甘愿沉入更深地獄的男人！
這恨意，混合著滅頂?shù)那韬屯纯啵堑珱]有將她壓垮，反而如同最狂暴的助燃劑，將她心中那點(diǎn)玉石俱焚的瘋狂火星，徹底點(diǎn)燃成焚盡一切的滔天烈焰！
她不要他這樣救！不要?。?！
“咔噠……”
一聲極其輕微、幾乎被忽略的異響，從她手腕上粗重的禁靈鎖鏈傳來。
沈璃血紅的眼珠猛地一凝。那鎖鏈……那由執(zhí)法堂特殊煉制、足以禁錮金丹修士的寒鐵鎖鏈……在剛才她因劇痛而爆發(fā)出最后一絲本能掙扎時，似乎……松動了一絲？
一個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冰冷閃電，瞬間照亮了她被絕望和瘋狂充斥的腦海。
葬月！整個凌霄宗的大陣都在崩潰！天地靈氣混亂！法則紊亂！這黑水崖的禁制……必然也受到了沖擊！尤其是那些依靠固定陣法和靈力節(jié)點(diǎn)維持的禁錮鎖鏈！
一絲極其微弱、帶著毀滅氣息的靈力，如同從灰燼中復(fù)燃的死火，竟真的在她枯竭的丹田氣海深處，艱難地、微弱地跳動了一下！那是她最后注入縛仙環(huán)時殘留的、帶著自毀傾向的狂暴力量碎片！此刻，竟成了唯一的火種！
“嗬……”沈璃喉嚨里發(fā)出一聲意義不明的低吼。她猛地低下頭，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將手腕上那松動的鎖鏈環(huán)扣，狠狠塞進(jìn)了嘴里！
冰冷的、帶著鐵銹味的金屬瞬間充斥口腔。她沒有絲毫猶豫，如同最原始的野獸，用盡所有的意志，調(diào)動那絲微弱的、帶著毀滅氣息的靈力，狠狠灌注在牙齒上！
“嘎吱——！！！”
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在死牢中刺耳地響起！鋒利的牙齒在微薄靈力的加持下，瘋狂地啃噬著鎖鏈的環(huán)扣！鮮血從崩裂的牙齦和嘴唇涌出，染紅了冰冷的寒鐵，更染紅了她蒼白扭曲的臉頰。劇痛鉆心，但她眼中只有一片燃燒的瘋狂！
一下！兩下！十下！百下！
時間在死寂和刺耳的啃噬聲中流逝。鐵窗外的血月，那中心的黑洞又?jǐn)U大了一圈，散發(fā)出更恐怖的吸力。遠(yuǎn)處，隱隱傳來山崩地裂般的轟鳴和無數(shù)絕望的哭嚎。
“咔！”
一聲清脆的斷裂聲！
那環(huán)扣，終于在沈璃不顧一切的啃噬和混亂法則的削弱下，應(yīng)聲而斷！
“噗！”沈璃吐出口中混合著鮮血和金屬碎屑的污物，劇烈地喘息著。手腕上傳來火辣辣的劇痛，皮肉翻卷，深可見骨。但她毫不在意。她掙扎著，用同樣血肉模糊的手，去撕扯腳踝上的鎖鏈，用牙齒，用指甲，用一切能用的東西！
不知過了多久，當(dāng)最后一道鎖鏈被她用近乎自殘的方式強(qiáng)行扯斷時，她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氣，重重癱倒在冰冷的地上，渾身浴血，如同從地獄血池中爬出的惡鬼。
她艱難地抬起頭，最后看了一眼鐵窗外那輪象征著絕望與沉淪的血月，眼中已無淚，只剩下冰冷到極致的、焚毀一切的恨意。
師尊……等我。
下一刻，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猛地撞向死牢那看似堅(jiān)固、實(shí)則因大陣崩潰而能量紊亂的石門！
“轟?。 ?
石門應(yīng)聲而碎！外面混亂的罡風(fēng)和絕望的哭嚎聲瞬間涌入。
沈璃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踉蹌著沖入那血月映照下、如同末日煉獄般的凌霄宗廢墟之中，轉(zhuǎn)瞬間便消失在斷壁殘?jiān)c翻滾的魔氣煙塵里，再無蹤跡。
無人知曉她去了何處，如同投入沸水的一滴墨，瞬間湮滅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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墮星海，猩紅魔陣核心。
污穢的血光如同沸騰的巖漿，將懸浮的兩人徹底包裹。夏白芷冰冷的手指帶著灼熱的魔息，在他身上游走，帶著褻瀆的狂熱。
“師尊……”她的喘息帶著興奮的戰(zhàn)栗，紅唇逼近他冰冷的唇，眼中是赤裸裸的、即將完成最終占有的扭曲快意，“快點(diǎn)和我結(jié)合吧......”
就在她的唇即將落下，靈肉交融即將開始的剎那——
云涯緊閉的眼睫劇烈地顫抖著。深紫色的魔紋再次在他臉上扭曲蠕動，帶來靈魂被寸寸侵蝕的劇痛。意識早已被痛苦和絕望撕扯得支離破碎，如同風(fēng)暴中的殘燭。在這最后的沉淪時刻，在那冰冷與灼熱交織的魔息包裹下，在那熟悉的、曾被他視為親女的氣息壓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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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深埋在記憶最底層、被無盡痛苦掩埋的碎片，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毫無征兆地、微弱地……浮現(xiàn)出來。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明璃峰上，梨花如雪的時節(jié)。小小的女孩，扎著兩個圓圓的發(fā)髻，捧著一束剛采的、還帶著晨露的靈草，跌跌撞撞地跑進(jìn)他的靜室，小臉通紅，眼睛亮晶晶的，清脆地喊著：
“師尊師尊！小芷找到啦！這個可以治您的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