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鬧旱災,咱們老百姓連口飽飯都難吃上,一天三頓稀湯寡水,能喝個半飽就算好的了?!?
可話鋒一轉,臉上又來了精神。
“不過啊,最近我們家發(fā)現(xiàn)了個稀罕吃食,那東西是我在后山的石縫里頭無意中翻出來的,長得怪模怪樣,可洗干凈一煮,吃起來又香又脆,咬一口還帶點甜味兒,比蘿卜強多了?!?
宋綿綿心頭一緊,趕緊用胳膊碰了碰陳氏的腰。
隨后馬上接話。
“大嫂說的是一根野山藥,前兩天在山上挖柴火時順手挖到的,就這么一小節(jié),還沾著泥呢??赡没貋硪幌矗侨庥职子帜?,看著就新鮮,煮了一碗,全家都嘗了點。”
旁邊有人懷疑地問。
“那玩意兒生著吃可是有毒的,得拿水泡好幾天才能去毒。姑娘家可得當心,誤食了輕則頭暈嘔吐,重了可要出人命的!”
宋綿綿裝出一副嚇一跳的樣子,眼睛睜得大大的。
“???還能有毒?這么嚇人!”
“還好咱當時想著留著下次再吃,沒舍得一口氣吃完,要不這會兒可就麻煩了,說不定人都得躺倒!”
邊上一位大嬸也跟著點頭。
“可不是嘛,真吃了出事,不但人遭罪,還得花錢抓藥,找郎中還得跑十里八里,錢花了不說,搞不好人還救不回來,白白遭罪!”
“唉,都是這天不下雨鬧的。我們村都有人餓得去啃泥巴,說是觀音土,吃了不餓??赡菛|西不消化啊,堵在肚子里,脹得像口大缸,走路都費勁,走兩步就得歇,有人就這么活活撐死了?!?
話題一下子全轉到了各家怎么熬災荒。
陳氏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差點說漏了嘴。
她輕輕拍了拍胸口,壓下心驚。
接下來的路,她安分了許多,沒再大聲說笑,只是靜靜地坐著。
牛車拐過一道土坡,前方隱約露出縣城灰蒙蒙的城墻。
宋綿綿把草藥包往懷里緊了緊,心里突然有些發(fā)毛。
她四下打量,目光最終落在角落里一個男人身上。
那人衣衫破舊,胡子拉碴,卻總是趁人不注意時,偷偷朝這邊瞟。
進了城,宋綿綿帶著陳氏直奔藥鋪。
街道依舊喧鬧,叫賣聲此起彼伏。
宋綿綿低著頭,腳步穩(wěn)健,手里緊緊攥著竹簍的提手。
陳氏跟在她身后半步,不時左右張望。
進門前,宋綿綿拍了拍衣襟上的塵土,把歪了的布帶重新系緊。
她要讓那個吳掌柜明白,她不是來求施舍的,而是來談生意的。
陳氏見狀,也跟著拉了拉袖子。
“哎喲,姑娘,這才幾天不見,你怎么瘦了一大圈?”
吳掌柜從算盤前抬起頭。
宋綿綿拍拍自己的腰,故作輕松地笑道。
“可不是嘛,上次您不肯多給兩文錢,我回家連米都買不起,不吃瘦才怪呢!”
她說完,眼角微揚,靜靜看著吳掌柜的反應。
果然,吳掌柜搓了搓手,笑瞇瞇地問。
“姑娘今兒又帶了啥好東西來?我可盼了你好幾天了!”
宋綿綿不慌不忙地把背上的竹簍往前一放。
她蹲下身,掀開上面的油紙,露出里面整齊碼放的藥材。
吳掌柜湊上前,弓著背,挨個瞅了又瞅。
最后,他直起腰,嘆了口氣。
“嗐,不都是些常見藥草嘛!量也不大,能值幾個錢?”
宋綿綿掰開一根柴胡的莖稈,指著葉子的切口說。
“您再仔細瞧瞧,這雖是普通的柴胡,可斷口泛油光,水分剛剛好,晾曬得恰到火候,味道也比市面上的濃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