傘骨穩(wěn)穩(wěn)地傾斜，恰好將她完全籠罩在陰涼之下，替她擋住了那輪灼熱刺目的太陽。

“謝黎大人體貼！”

宋綿綿仰起臉，笑得眉眼彎彎。

“您這樣處處為百姓著想，體貼入微，真是咱們老百姓的福氣啊……”

黎安唇角微揚(yáng)，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垂眸看著她。

“宋姑娘這話，說得真好聽?！?

一句順耳的奉承換來的卻是這樣一句模棱兩可的回應(yīng)，宋綿綿卻并不在意。

她向來懂得察觀色，更知道何時該進(jìn)、何時該退。

“剛才大人說的那個條件……到底是什么？您能明說嗎？”

黎安沒有立刻回答，也沒有移開視線。

他只是緩緩收起嘴角那抹笑意，目光轉(zhuǎn)向不遠(yuǎn)處的一處山腳。

宋綿綿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心頭猛地一緊。

那地方，赫然正是之前她偶然發(fā)現(xiàn)的那個隱蔽山洞。

洞口被雜草半掩，遠(yuǎn)遠(yuǎn)看去毫不起眼。

可她清楚地記得，洞內(nèi)堆積著大量硝石礦石，未經(jīng)提純，卻已是制造火藥的關(guān)鍵原料。

她隱約明白了，黎安口中所謂的“額外要求”。

恐怕就與那山洞里的東西息息相關(guān)。

良久，黎安終于收回目光，淡淡開口。

“等水渠修完，百姓安居樂業(yè)，不再受旱災(zāi)之苦，我就會啟程回京?！?

宋綿綿聞，輕輕點(diǎn)了點(diǎn)頭。

“所以，您想要的是……提純硝石的方法？”

“但抱歉，”她頓了頓，聲音依舊平穩(wěn)，“我不能答應(yīng)?！?

“為何？”

黎安微微皺眉，眼中掠過一絲真實的意外。

他本以為她會趁機(jī)提出條件，討價還價。

畢竟她一直極力爭取開設(shè)加工作坊的許可，這對他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

“你不是一直在爭取開設(shè)加工作坊的許可嗎？只要交出配方，我可以立即批給你鋪面、執(zhí)照，甚至更多的便利與保護(hù)。這些，難道不值得你交換？”

宋綿綿沒有看他，而是低下頭，手指無意識地捏緊了裙角。

就在這瞬間，她的腦海中猛然閃現(xiàn)出一幅畫面。

那是她在現(xiàn)代電視里看過的戰(zhàn)爭場景。

炮火轟鳴，大地震顫，城墻在baozha中崩塌成碎片。

火焰吞噬著房屋，哀嚎聲此起彼伏。

平民拖家?guī)Э?，在硝煙中倉皇奔逃。

孩子哭喊著尋找父母，老人跌倒在血泊之中……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眼底已是一片沉靜的痛楚。

她低聲說：“火藥太厲害了……一旦流出去，失控的威力誰也攔不住。我不清楚你會拿它做什么，也不了解朝廷內(nèi)部的局勢。如果它最終被用在戰(zhàn)場上，用來殺戮百姓、攻城略地……那我親手提供的方法，就成了助紂為虐的工具?！?

“所以我不能給?！?

黎安愣了一下。

他原本以為她這次會像從前那樣，拿技術(shù)做籌碼，換取利益或資源。

可他沒想到，等來的竟會是這樣干脆利落的拒絕，且理由并非出于私利。

而是源于一種他從未在商賈或工匠身上見過的……

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