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株靈芝,他推了別的單子,得罪了其他藥商,甚至向當(dāng)鋪借了銀子來湊數(shù)。
他天天盼著它能準(zhǔn)備好,好拿錢走人,省得耗在這兒。
可現(xiàn)在,全完了。
那天下山時,他遠(yuǎn)遠(yuǎn)瞧見了她。
她正背著藥簍,步履輕盈地往山下走。
他站在坡上,心猛地一緊,生怕被她認(rèn)出來。
想起那天自己偷偷尾隨的事,更是羞愧難當(dāng)。
宋綿綿臉不紅心不跳,語氣淡淡地回道:-->>“這單子,我不做了。你回去吧?!?
“這怎么行?”
商人一聽,眉頭立刻皺成一個“川”字。
“當(dāng)初是你親口應(yīng)下的!雖然沒簽什么白紙黑字的合同,可話是你當(dāng)著我的面說的!現(xiàn)在翻臉不認(rèn)賬,天地良心,講得通嗎?”
“要是承諾都能隨口反悔,那今天你賣給我的這靈芝,我還真得好好掂量掂量,它到底是真是假!”
“他剛說啥?是假的?”
一個挑著扁擔(dān)的農(nóng)夫驚訝地問身旁同伴。
“我也聽見了!”
那人瞪大眼睛,壓低聲音。
“可這醫(yī)館可是集市上最靠譜的,藥材便宜不說,還管用,哪來的假貨?”
人群嗡嗡議論起來。
她本來是想給他留點余地的。
畢竟無憑無據(jù),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可他非得咬著不放,死纏爛打。
既然這樣,那就別怪她撕破臉了。
宋綿綿緩緩抬起眼。
“靈芝是真的,我鋪子里每一樣藥材都是真貨。許多還是我親自上山采的,風(fēng)吹日曬,一株株親手摘回來的。那天你躲在樹后偷看,是不是沒瞧清楚?”
“啥?”
商人臉色驟變,整個人一下子僵在原地。
她歪了歪頭,眉梢微挑,語氣里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疑惑。
“那天跟蹤我的人……不是你?”
她上下打量著他,從頭到腳細(xì)細(xì)掃過一遍。
衣裳的顏色、剪裁、身形輪廓。
和那天黃昏藏在老松樹后的影子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那天她沒看見他的臉。
“我清楚記得,你穿的那件灰布衫,粗布麻線,左袖口還縫著一塊深褐色的補(bǔ)丁,和那天你穿的分毫不差。要不是早就認(rèn)出你就是那人,你以為我會讓你踏進(jìn)這醫(yī)館的門檻?早就在第一刻就報官了?!?
“現(xiàn)在,你該明白了吧?”
她冷冷環(huán)視一圈圍觀的人群。
“大家都聽清了。我原想著給點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偏偏是你,非要鬧大,非要把事往絕路上推。那我就不再藏著掖著了?!?
“那天我去后山采藥,天快黑了才下山?;丶衣飞?,路過松林拐角,一眼就看見你在樹后縮著。你當(dāng)時背對著光,可那身衣服、那身高個頭,跟我今天看到的一模一樣。你躲那兒偷看我采藥路線,現(xiàn)在反倒站出來指責(zé)我毀約?你良心過得去嗎?”
她盯著他,一字一頓地問:“我說得對不對?”
商人臉色唰地變得通紅,額角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他知道,徹底瞞不住了。
“宋姑娘……是我錯了,我給你賠不是。”
他聲音顫抖,帶著懇求。
“可這靈芝,我真的急需。家里老娘病重,大夫說唯有百年靈芝吊命。錢我都帶齊了,足足三兩銀子,一分不少。若這次不做,不光我虧,你也白忙一場啊。你辛辛苦苦上山一趟,總不能就這么空手而歸吧?”
宋綿綿其實也不想把快到手的銀子往外推。
沉默片刻后,她輕輕嘆了一口氣。
“行吧,就當(dāng)是最后一單。這靈芝,我賣你了。但往后,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她先慢條斯理地從懷里掏出一張泛黃的紙,鋪平在桌面上,又取出一支細(xì)長的毛筆,沾了墨,在紙上一筆一劃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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