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圣詔:革新后宮官制,設(shè)立女官體系的消息,迅速傳遍了京城,繼而以更快的速度飛向大齊的四面八方。
茶樓酒肆,街談巷議,幾乎所有人都在談?wù)摯耸隆?
“聽說了嗎?皇上和皇后娘娘下了旨意,要開考女官了!”
“何止聽說!圣旨上寫得明明白白,只要是良家女子,通文墨、曉技藝、品性好的,不論平民還是……還是那什么籍,都能去考!”
一個穿著半舊儒衫的落第秀才,激動地對同桌人比畫著,他家中恰有一妹,頗通算學(xué),卻因家境貧寒,前途渺茫,如今竟似看到了一絲曙光。
“皇后娘娘真是菩薩心腸,活菩薩?。 ?
一個提著菜籃的婦人抹了抹眼角,“我家那丫頭,手巧,繡活好,以前只覺得能找個好婆家便是造化,如今竟也有機(jī)會去考個官身,光耀門楣了?”
“可不是嘛!這不僅是給宮里頭選人才,更是給了天下女子一條新路!皇上、皇后娘娘此舉,功德無量!”
尤其是對于那些身處底層,空有才華卻因出身或性別而無法施展的女子而,這道圣旨不亞于一道劃破黑暗的曙光。
許多人家翻出了積灰的書本,開始督促女兒識字明理。
一些原本只能依附父兄、等待嫁人的少女,眼中第一次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水仙的賢名,隨著這項深得民心的德政,被推向了新的高峰。
“皇后仁德”“皇后睿智”的贊譽(yù),在民間口口相傳,其聲望之隆,甚至隱隱超過了某些在朝官員。
京城外五十里,官道旁的一間客棧內(nèi),人聲鼎沸。
結(jié)束了一年邊關(guān)歷練、風(fēng)塵仆仆回京述職的義信侯袁馳羽,正坐在靠窗的位置。
他身邊,坐著一個做男裝打扮,卻難掩眉眼靈動的少女,正是偷偷溜去邊關(guān)見識世面,結(jié)果被他逮個正著,“押送”回京的水秀。
水秀百無聊賴地戳著碗里的米飯,耳朵卻豎得老高,聽著鄰桌幾個戴著敷面錦帕的女子興奮地交談。
“張姐姐,你可要去考那女官?我爹爹已經(jīng)答應(yīng)讓我去試試了!”
“自然要去!皇后娘娘為我們女子開了這般先例,若不去嘗試,豈非辜負(fù)娘娘一片苦心?我近日都在家中溫書呢!”
“聽說若能考中,便有品級俸祿,還能在宮中行走,見識大世面!皇后娘娘真是我們的恩人……”
聽著那些女子語間全是對自家姐姐毫不掩飾的崇拜與感激,水秀只覺得與有榮焉,胸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
她忍不住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那個戴著寬檐斗篷,刻意遮掩容貌身形的袁馳羽,壓低聲音,帶著幾分炫耀的語氣。
“聽見沒?看我姐姐多厲害!一道旨意,就讓這么多人高興!我也要好好備考,做個女官,給姐姐爭氣!”
袁馳羽抬起頭,斗篷的陰影下,露出那張經(jīng)過邊關(guān)風(fēng)沙磨礪,越發(fā)英俊硬朗的臉龐。
他瞥了水秀一眼,見她眼睛亮晶晶的,滿是憧憬,只輕嗤一聲,狀似無意地提醒道:
“圣旨上說了,女官需得是未婚女子。而且,入選后前三年需專心職守,不得婚嫁。”
水秀神經(jīng)大條,完全沒聽出他話里的試探,用力點(diǎn)頭:“我知道??!規(guī)矩我都看明白了。反正我還小,才不急著成婚呢。”
“姐姐說了,女子立身之本,不只在婚嫁一事上,若能憑自身本事立足,腰桿子才硬……”
她絮絮叨叨,復(fù)述著水仙教導(dǎo)她的話。
袁馳羽聽著,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冷笑一聲打斷她:“是,你長姐還說了,你家只招上門女婿?!?
語氣里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酸溜溜。
水秀渾然不覺,反而覺得他記性真好,隨口接道:“咦?你記得倒清楚?!?
這話如同一點(diǎn)火星,瞬間點(diǎn)燃了袁馳羽那點(diǎn)隱秘的別扭心思。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扭開臉,聲音刻意冷了下去,帶著幾分賭氣的意味:“誰記得!本將軍軍務(wù)繁忙,早忘了!”
只是那微微泛紅的耳根,卻泄露了他真實(shí)的情緒。
他暗自懊惱,為何偏偏對她姐姐隨口一提的這句話印象如此深刻?
水秀的注意力早已被客?;镉嫸松蟻淼?,香氣撲鼻的燒雞吸引,沒留意他的異樣。
她一邊伸手去扯雞腿,一邊像是想起什么,問道:“對了,袁小侯爺,你這次回京,會停留多久?過幾日銀珠姐姐和周掌柜大婚,你會去喝喜酒嗎?我肯定要去的!”
袁馳羽原本的計劃是述職完畢,即刻返回邊關(guān)。
邊關(guān)雖苦,卻也自在,遠(yuǎn)離京城這些紛擾。
然而,聽著水秀帶著期待的語氣,看著她油汪汪的嘴唇和亮晶晶的眼睛,他鬼使神差地,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點(diǎn)了點(diǎn)頭:
“嗯……邊關(guān)暫無緊急軍情,會……停留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