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小半個月,前朝似乎因劉黨余孽的徹底清算而進入了一段相對平穩(wěn)的時期,但后宮之中,敏銳之人卻能察覺到些不同尋常的暗流。
昭衡帝變得異常忙碌,宿在乾清宮的次數(shù)明顯增多。
即便來到后宮,也多是去禮和宮看望永寧和雙生子,與水仙相處時,他依舊體貼,會過問她的飲食起居。
也會抱著永寧逗弄,會看著清晏、清和咿呀學語時露出淺淺的笑意。
然而,水仙卻能清晰地感覺到,那份體貼之下,藏著些許若有似無的疏離。
他偶爾會看著她出神,那目光不再是全然的眷戀,沉迷也漸漸清醒。
其中帶著一種隱晦的,連他自己或許都未曾完全明晰地探究。
昭衡帝不再像之前那樣,事無巨細地與她分享前朝動向。
偶爾交談,也多是圍繞著孩子。
昭衡帝再也沒提到稱呼的問題,水仙也沒有太過在意。
她是真的沒想到,一個簡單的關于稱呼的問題,會在日理萬機的昭衡帝心里占據(jù)這么重要的位置。
劉思敏臨死前那番話,如同種子,已在這位心思深沉的帝王心中悄然種下。
——
這日晨會,眾妃嬪按例至禮和宮請安。
婉妃因之前抄經(jīng)祈福,低調(diào)了一段時日,今日卻也出現(xiàn)了。
她精心打扮過,眉眼間卻難掩刻薄與蠢蠢欲動。
婉妃敏銳地捕捉到了帝后之間那微妙的氣氛,今日昭衡帝也在。
皇上雖坐在皇后身側,但目光偶爾掃過皇后時,帶著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帶著些復雜的審視,而非往日純粹的溫柔。
婉妃心中竊喜,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她想起離宮前太后留給她信中,那句“安分守己,靜待時機”的告誡。
但此刻,嫉妒與對水仙的恨意如同毒火,燒毀了她最后的理智。
婉妃察覺到帝后之間的細微裂痕,并認定,這是上天賜予她扳倒水仙的絕佳機會!
婉妃細思水仙的得寵歷程,她根本不覺得昭衡帝愛的是水仙,她只覺得昭衡帝對水仙的在意肯定是因為那兩個雙生子。
她察覺到這一點后,便將目標放在了雙生子的身上。
若那對雙生子出了事,嫌疑指向水仙“照顧不周”,皇上震怒之下,必會對水仙心生芥蒂!
婉妃找人接觸了在雙生子身旁伺候的乳母張氏,婉妃派人暗中接觸張氏,許以重金,承諾事成之后不僅給她足以讓家人一世無憂的財富,還會設法將她調(diào)離皇子身邊,保全性命。
婉妃的要求則是在小皇子們?nèi)粘J秤玫娜楦?,加入一種能引起嚴重腹瀉,甚至危及幼兒生命的藥物。
張氏聽著那駭人的計劃,面上露出驚恐與掙扎,在來人的威逼利誘下,最終顫聲應承下來。
然而,就在婉妃的人離開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張氏便趁著間隙,尋了個由頭,避開所有眼線,悄悄求見了水仙。
她將婉妃的陰謀、送來的藥物以及承諾的銀票,原封不動地呈上,并泣聲表明忠心,稱絕不敢做此等傷天害理,謀害皇嗣之事。
水仙看著張氏交上來的那包色澤詭異的藥粉,以及厚厚的銀票的時候。
她眸中冷光乍現(xiàn),唇邊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婉妃……果然還是按捺不住了。
只是她沒想到,婉妃的手段竟如此拙劣狠毒!
她并未立刻發(fā)作,而是溫安撫了張氏,贊其忠心可嘉,并承諾必會保全她和她的家人。
隨后,她吩咐聽露,命張氏一切如常,按婉妃的要求將“動了手腳”的乳羹準備好,但要確保絕不會真的讓小皇子們?nèi)肟凇?
同時派人嚴密監(jiān)視,只等婉妃那邊的人前來驗收或傳遞下一步指令時,人贓并獲!
兩日后,一個試圖與張氏接頭的,婉妃宮中的心腹小太監(jiān),在傳遞后續(xù)指示時,被早已埋伏好的侍衛(wèi)當場擒獲。
人證物證俱全,鐵證如山!
水仙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帶著所有證據(jù)和證人,前往乾清宮求見昭衡帝。
當昭衡帝聽完水仙平靜的陳述,看到那包明顯是害人之物的藥粉,以及張氏和小太監(jiān)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供詞時,他原本因政務而略顯疲憊的臉色,瞬間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尤其是聽到這毒計竟是沖著尚在襁褓,他視若珍寶的雙生子而去時,一股難以遏制的暴怒突破了這幾日他對水仙的復雜情緒,自他胸膛中噴發(fā)!
“傳婉妃!”
他猛地一拍書案,聲音如同蘊含著雷霆,震得殿內(nèi)宮人齊齊一顫。
婉妃被匆匆傳喚至乾清宮,初時還強作鎮(zhèn)定,試圖狡辯。
但當看到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的小太監(jiān)和神色堅定的乳母張氏,以及水仙手中那包她再熟悉不過的藥粉時,她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知道自己徹底完了。
婉妃的瞳孔巨震,最終化成了事情敗露的絕望與怒氣。
“是!是臣妾做的!那又怎樣?!”
婉妃猛地抬起頭,原本嬌美的面容因怨恨而扭曲,她指著水仙,聲音聞之刺耳。
“皇上!您眼里只有她!只有她和她的孩子!”
“臣妾出身后族,身份尊貴,才應該是您的皇后!臣妾陪伴您這么多年,您可曾正眼看過臣妾一眼?!這個賤婢!她究竟給您灌了什么迷魂湯?!她根本不愛你!她眼里只有她的孩子,只有那個皇后寶座!”
昭衡帝看著她狀若瘋魔的模樣,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