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把桌上的零碎物件一一歸置好——脈枕旁的銀針包、翻開的《傷寒論》、記滿筆記的牛皮本，這些常用的東西他沒往空間里放，而是單獨裝進(jìn)一個舊帆布包。至于墻角堆著的換洗衣物、疊好的被褥，還有那個裝著百年野山參的紫檀木匣子，他趁著轉(zhuǎn)身關(guān)柜門的間隙，飛快地收進(jìn)空間——倒不是怕丟，只是這些東西帶著“特殊”屬性，萬一被施工隊的人看到，難免惹來不必要的追問。

被褥今晚還得用，他特意留了下來，鋪在床尾。柜子、桌子這些大件家具不用搬，明天讓富老大他們幫忙挪到屋角，用油布蓋好就行。收拾完，陳墨看了眼墻上的掛鐘，已經(jīng)快十點了，他打了盆熱水擦了擦身，躺到床上，心里盤算著明天的事：先去醫(yī)院宿舍踩點，再借板車搬行李，中午還要盯著富老大他們開工，得趕早。

第二天清晨，天剛蒙蒙亮，陳墨就醒了。洗漱完，他揣著兩個白面饅頭，匆匆往醫(yī)院趕。醫(yī)院后院的宿舍區(qū)是一排平房，紅磚墻，黑瓦片，門口掛著“職工宿舍”的木牌，風(fēng)一吹，牌子“吱呀”作響。他找到最東邊的那間宿舍，用梁主任給的鑰匙打開門——屋里是雙人間格局，擺著兩張鐵架床，靠墻有兩個木柜，窗戶邊放著一張小桌，地面是水泥地，雖然有些斑駁，卻還算干凈。墻角的暖水瓶、桌上的搪瓷盆，都是之前進(jìn)修醫(yī)生留下的，洗一洗還能用。

“還行，比預(yù)想的強(qiáng)?！标惸珴M意地點點頭，又檢查了下窗戶——玻璃完好，窗框也沒有漏風(fēng)，冬天住進(jìn)來也不冷。他簡單掃了掃地面，就鎖上門往中醫(yī)科走。

到診室時，丁秋楠已經(jīng)把屋子收拾干凈了——桌子擦得锃亮，暖水瓶灌滿了熱水，陳墨桌上的《針灸大成》還放著昨天看到的那一頁，旁邊擺著杯溫好的開水?！瓣惔蠓颍绨?！”丁秋楠抬起頭，臉上帶著淺笑，辮子上的紅頭繩襯得她氣色格外好。

“早，秋楠?！标惸畔路及?，“今天要是不忙，我就把針灸止血的方法整理出來，你有不懂的地方隨時問我?！?

“好的！”丁秋楠趕緊點頭，從抽屜里拿出筆記本，準(zhǔn)備記錄。

一天的工作有條不紊地展開——早上來了三個復(fù)診的病人，都是之前找陳墨看過的，有調(diào)理脾胃的，有治療風(fēng)濕的，陳墨仔細(xì)診脈后，調(diào)整了藥方，又叮囑了注意事項。沒病人的時候，他就趴在桌上寫針灸止血的操作指南，從穴位定位（如腎俞穴在第二腰椎棘突下旁開一點五寸），到入針角度（垂直進(jìn)針，深度一寸半），再到捻針手法（每分鐘捻轉(zhuǎn)三次，順時針半圈），都寫得清清楚楚，還畫了簡易的穴位圖。

丁秋楠在旁邊看著，時不時提出疑問：“陳大夫，要是產(chǎn)婦體型偏胖，穴位找不準(zhǔn)怎么辦？”

“可以用‘骨度分寸法’?！标惸钢鴪D紙解釋，“從髂嵴最高點連線平第四腰椎棘突，往上數(shù)兩個棘突就是第二腰椎，再旁開一點五寸，不管胖瘦，這個定位都準(zhǔn)?！彼贿呎f，一邊用手指在自己身上比劃，讓丁秋楠看得更清楚。

中午十一點多，內(nèi)科突然來請會診——有個中風(fēng)病人出現(xiàn)吞咽困難，想請中醫(yī)科看看能不能用針灸緩解。陳墨跟著內(nèi)科主任去了住院部，給病人扎了廉泉、天突兩個穴位，留針二十分鐘后，病人果然能少量進(jìn)水了。等他回到中醫(yī)科，已經(jīng)快十二點了。

“陳大夫，您快吃吧，飯我給您打回來了?！倍∏镩驯赝斑f過來，里面是玉米糊糊和炒蘿卜干，“我看您沒回來，就多打了一份。”

“謝謝啊，秋楠?！标惸舆^保溫桶，三兩口就吃完了——他得趕在富老大他們來之前回去搬東西。吃完后，他去后勤科借了輛板車，板車是木質(zhì)的，輪子上還沾著泥土，顯然剛用過不久。

推著板車回到四合院時，院門口已經(jīng)蹲了五個漢子——都是富老大帶來的施工隊，穿著打補(bǔ)丁的藍(lán)布褂子，手里拿著鐵鍬、錘子，地上還放著幾個裝滿工具的麻袋。富老大看見陳墨，趕緊站起來：“陳同志，我們剛到，正等著您呢！”

“辛苦各位了，都吃過飯了嗎？”陳墨笑著打招呼，目光掃過幾人——富老大旁邊的兩個漢子，眉眼和他有幾分像，應(yīng)該是他的弟弟富老二、富老三，另外兩個漢子看著也很結(jié)實，手上滿是老繭，一看就是常年干體力活的。

“都吃過了，在家煮了玉米糊糊?！备焕洗笮Φ?，“您放心，我們吃完就來，不耽誤干活?！?

“好，咱們先進(jìn)屋?！标惸崎_屋門，指了指打包好的行李，“這些是我要搬到醫(yī)院宿舍的，麻煩你們幫忙裝到板車上；柜子、桌子這些大件，挪到屋角，用油布蓋好就行，別擋著施工。”

富老大他們手腳麻利，沒幾分鐘就把行李搬上了板車，又合力把柜子、桌子挪到屋角，用油布仔細(xì)蓋好，邊角還用磚頭壓住，防止被風(fēng)吹開?！瓣愅?，您看這樣成不？”富老大拍了拍手上的灰，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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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辛苦各位了?！标惸珡奈堇锬贸鲈缇蜏?zhǔn)備好的花生和瓜子——都是他昨天從供銷社買的，用報紙包了五大包，“各位師傅拿著吃，干活累了墊墊肚子?！彼纸o前院的幾戶鄰居送了些，“張大媽、李大爺，我家這幾天施工，可能有點吵，您多擔(dān)待，這點瓜子您拿著嘗嘗?！?

鄰里們都很客氣：“小墨客氣啥，裝修房子難免的，我們不介意?！睆埓髬屵€特意叮囑，“要是需要幫忙搬東西，就跟大媽說。”

陳墨又去了一大爺家——一大爺易忠海中午在工廠吃飯不回來，一大媽正準(zhǔn)備去后院給聾老太太送午飯。“大媽，我這幾天搬去醫(yī)院宿舍住，您把那五天的藥喝完，就跟一大爺一起去醫(yī)院找我復(fù)診，我再給您調(diào)方子。”

“哎，好，你放心吧?！币淮髬岦c點頭，又塞給陳墨兩個白面饅頭，“拿著路上吃，別餓著?！?

陳墨謝過一大媽，推著板車往外走，又跟富老大叮囑了幾句“注意安全”“別損壞鄰里東西”，才往醫(yī)院趕。路過街道辦時，他特意拐了進(jìn)去——姐姐陳琴應(yīng)該還在辦公室。

“小墨？你怎么來了？”陳琴正在整理居民檔案，看見他推著板車，驚訝地問，“這是搬宿舍了？”

“嗯，家里開始施工，住不了人了?！标惸寻遘囃Ｔ陂T口，“姐，水泥的事跟姐夫說了嗎？富師傅說需要兩千斤，也就是二十袋?！?

“說了，你姐夫昨天就跟物資局的人打過招呼了，你啥時候要，讓他們直接送過去。”陳琴放下檔案，突然一拍腦門，“差點忘了！你姐夫讓你這周末來家里一趟，找你有事?！?

“姐夫沒說啥事兒？”陳墨好奇地問。

“還能啥事兒，肯定是有人想請你看病。”陳琴笑著說，“你姐夫最近跟物資局的人走得近，聽說那邊有個老領(lǐng)導(dǎo)，總頭暈，想讓你給看看?！?

“行，我記住了，周末一早就過去?！标惸戳丝幢恚敖?，我先去宿舍收拾，晚點再來看你?！?

“去吧去吧，路上慢點?！标惽贀]了揮手，看著他推著板車走遠(yuǎn)。

下午下班后，陳墨剛回到宿舍，就看見丁秋楠提著個布包過來了，里面裝著塊抹布和一瓶肥皂水?！瓣惔蠓?，我來幫您打掃宿舍，您一個人收拾太慢了?！?

“太麻煩你了，秋楠?！标惸s緊讓她進(jìn)屋，“其實也沒啥好收拾的，就是擦擦桌子、鋪鋪床?！?

“沒事，我反正也沒別的事?！倍∏镩闷鹉ú迹褐试硭磷雷?，動作麻利，連桌角的灰塵都沒放過。她又幫陳墨整理床鋪，把被褥鋪得平平整整，還把換洗衣物疊好放進(jìn)木柜，甚至把窗戶縫里的灰塵都擦干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