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忠??粗拮訚u漸平復(fù)呼吸,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半半,卻還是忍不住攥緊了拳頭,聲音帶著未散的顫抖問陳墨:“小墨,你……你確定是喜脈?真的沒弄錯?”他這輩子盼孩子盼得太苦,生怕這是一場空歡喜,連問話時都不敢抬眼直視陳墨。
陳墨看著老兩口眼底的期待與忐忑,語氣格外肯定:“一大爺,您放心,絕對是喜脈。大媽的脈象滑而流利,像珠子在盤中滾動,這是孕早期的典型脈象,錯不了。而且她最近食欲變好、容易犯困,都是懷孕的正常反應(yīng),之前調(diào)理時我就覺得她氣血恢復(fù)得快,沒想到這么快就有好消息了?!?
話音剛落,易忠海猛地捂住臉,蹲在地上,肩膀劇烈地抖動起來。他平日里在院里總是沉穩(wěn)持重,此刻卻像個孩子似的,哽咽著重復(fù):“有后了……我易忠海終于有后了……”渾濁的淚水從指縫里滲出,滴在水泥地上,暈開小小的濕痕。
一大媽也紅了眼眶,拿手帕擦著眼淚,卻又怕自己情緒激動影響胎兒,趕緊按陳墨教的方法深呼吸,嘴角卻忍不住向上揚——盼了二十多年,終于盼來了這一天,再多的委屈和辛苦,此刻都值了。
陳墨嘆了口氣,輕聲提醒:“一大爺,您可不能再激動了,大媽現(xiàn)在情緒得穩(wěn)住,您要是哭,她也容易跟著難受?!?
易忠海這才猛地站起身,用袖子狠狠抹了把臉,通紅的眼睛里還帶著水汽,卻強裝鎮(zhèn)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老婆子,咱不哭,咱得好好養(yǎng)著,給咱孩子一個好身子。”他說話時聲音還在發(fā)顫,卻努力挺直了腰板,像是瞬間有了支撐。
陳墨從帆布包里掏出紙筆——這是他隨時帶在身上的,方便給病人開方子。他仔細(xì)斟酌片刻,寫下保胎方:“泰山磐石散加減,黨參五錢、黃芪四錢、白術(shù)三錢、當(dāng)歸三錢、白芍三錢、熟地黃四錢、砂仁二錢(后下)、杜仲三錢、續(xù)斷三錢。”寫完后,他又在旁邊標(biāo)注煎服方法:“加水800ml,文火煎40分鐘,砂仁最后10分鐘放入,每日一劑,飯后溫服?!?
“一大爺,您明天拿著這個方子去中藥房抓藥,記得讓藥師把砂仁單獨包,煎藥時后放,藥效才好。”陳墨把方子遞過去,又叮囑,“大媽以后可不能干重活了,洗衣、做飯這些活您多擔(dān)待,就連掃地、擦桌子都得慢著來,動作不能大。飲食上多吃小米粥、雞蛋,少吃辛辣生冷的,要是有頭暈、惡心的反應(yīng),及時找我?!?
老兩口連連點頭,一大媽小心翼翼地把方子折了三層,放進貼身的衣兜,像是捧著稀世珍寶:“小墨,你放心,我肯定聽你的,好好養(yǎng)著?!?
陳墨看時間不早了,站起身:“一大爺,大媽,我就先回去了,您讓大媽早點休息,我明天再過來看看?!彼麖脑缟系浆F(xiàn)在還沒進過自己家門,剛才借糧又忙活半天,肚子早就餓了。
易忠海不好意思地搓著手:“都怪我,光顧著高興了,忘了你還沒回家。明天我去胡同口割斤肉,咱爺倆喝點,好好謝謝你!”
“別了一大爺。”陳墨笑著擺手,“這頓酒先欠著,等將來孩子平安出生,您抱著大胖小子,再請我喝滿月酒,那才熱鬧!”他又叮囑了幾句“照顧好大媽”,才撩開門簾往外走。
回到家,陳墨第一件事就是沖進衛(wèi)生間——剛才在一大爺家憋了半天,差點沒忍住。解決完個人問題,他癱在客廳的紫檀沙發(fā)上,看著天花板,忍不住笑了:自己這算是真的改變了一大爺夫婦的命運,要是沒有他的調(diào)理,一大媽這輩子可能都圓不了當(dāng)母親的夢。
又想到昨天丁秋楠那個猝不及防的擁抱,他嘴角的笑意更濃了,手不自覺地摸了摸后背,仿佛還能感受到她的溫度?!昂筇焖丶艺f咱倆的事,我得去跟大姐問問,第一次見岳父岳母該帶什么禮物才體面?!彼聊ブ€要讓姐夫王建軍幫忙看看能不能調(diào)丁秋楠去總廠,這樣兩人見面也方便。
洗漱完,陳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是丁秋楠紅著臉跑開的樣子,心跳總也平靜不下來。他索性坐起來,拉開燈,拿起《傷寒論》翻了幾頁,可眼神總也集中不到文字上?!斑@可咋整?”他低頭看了看,又搖了搖頭,起身下樓跑到衛(wèi)生間,接了盆涼水從頭澆到腳——冰涼的水瞬間讓他清醒,終于能踏實睡覺了。
第二天一早,陳墨還是按慣例去跑步,繞著胡同跑了三圈,渾身出了汗,才覺得精神煥發(fā)?;氐郊沂帐昂?,他特意提前出門,拐到醫(yī)院旁邊的國營飯店——今天要給“女朋友”帶早餐。
飯店里人不多,彌漫著油條和豆腐腦的香氣?!巴?,來四根油條,兩碗咸豆腐腦,多放辣椒油!”陳墨掏出錢和糧票,笑著說。服務(wù)員動作麻利,用油紙把油條包好,豆腐腦裝在兩個搪瓷碗里,還特意給了兩雙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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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墨拎著早餐走進中醫(yī)科診室時,丁秋楠正在打掃衛(wèi)生——她每天都來得很早,把桌子、地面擦得干干凈凈?!跋眿D,別忙活了,先吃飯!”陳墨把早餐放到桌上,手被搪瓷碗燙得趕緊縮了縮。
丁秋楠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臉?biāo)查g紅到了耳根,趕緊撿起抹布,小聲嗔怪:“你瞎喊什么!這是單位,讓人聽見多不好!”
“怕什么,咱們都確定關(guān)系了,遲早要讓大家知道?!标惸珴M不在乎地打開油紙,油條的香味立刻飄了出來,“快吃吧,豆腐腦還熱著呢,涼了就不好吃了?!?
丁秋楠看著桌上的油條和豆腐腦,眉頭輕輕皺了皺:“你又亂花錢,食堂的玉米糊糊才一毛錢,這油條豆腐腦得花不少吧?”
“丁秋楠同志,你可是學(xué)醫(yī)的,不知道早餐要吃好嗎?”陳墨拿起一根油條遞到她手里,“你天天喝涼窩頭蘸熱水,身體哪扛得???以后我天天給你帶早餐,咱得把身體養(yǎng)得棒棒的?!?
丁秋楠接過油條,咬了一小口——外酥里嫩,帶著淡淡的堿香,心里的埋怨早就被甜蜜取代,她翻了個漂亮的白眼,卻還是乖乖坐下來吃早餐。
兩人正吃得熱鬧,診室門“哐當(dāng)”一聲被推開,梁明遠(yuǎn)主任走了進來。他剛從樓上下來,手里還拿著個文件夾,一進門就看到陳墨和丁秋楠共用一個油紙包吃油條,兩人頭靠得很近,眼神里的甜蜜藏都藏不住,頓時愣了一下,眼睛在他倆身上轉(zhuǎn)了一圈:“你們倆這是……什么情況?”
丁秋楠的臉?biāo)查g紅得像熟透的蘋果,趕緊低下頭,一口油條含在嘴里,半天不敢咽。陳墨卻臉皮厚,大大方方地承認(rèn):“梁主任,您沒看錯,我跟秋楠正在處對象呢。”
梁明遠(yuǎn)伸出手指點了點陳墨,無奈地笑了:“你小子,平時看著挺穩(wěn)重,沒想到這么心急!在單位注意點影響,別讓病人看見說閑話?!彼挚聪蚨∏镩Z氣軟了些:“小丁是個好姑娘,你可得好好對人家,別欺負(fù)她。”說完,他又想起正事,“你趕緊吃完,收拾好來我辦公室一趟,有好事找你?!?
“知道了主任!”陳墨趕緊點頭,看著梁主任走出去,才對著丁秋楠擠了擠眼:“你看,主任都同意了?!?
“誰同意了!”丁秋楠小聲反駁,卻還是加快了吃飯的速度,心里卻甜絲絲的——梁主任的話,算是默認(rèn)了他們的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