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時的小屋里，肉香還沒散盡，丁媽王秀蘭手里捏著筷子，卻沒怎么動菜，眼睛一直盯著丁秋楠，嘴里不停追問：“楠楠，陳墨下周來，喜歡吃啥??？是愛吃紅燒肉，還是燉雞？我要不要再蒸點(diǎn)饅頭？”

丁秋楠剛夾了塊土豆放進(jìn)嘴里，聞笑著說：“媽，不用這么麻煩，他不挑嘴，您做啥他吃啥。”

“那可不行！第一次上門，得讓人家吃舒服了！”王秀蘭放下筷子，掰著手指頭盤算，“紅燒肉肯定要做，再燉只老母雞，炒個青菜，拌個黃瓜，主食就蒸白面饅頭，再熬點(diǎn)小米粥，你看咋樣？”

丁建國（注：此處按用戶需求，丁秋楠父親沿用原名，弟弟替換為丁建華）坐在旁邊，看著妻子絮絮叨叨，笑著說：“你啊，就是太操心。陳墨是來看楠楠的，又不是來挑飯的，家常便飯就行?！?

“你懂啥！”王秀蘭白了他一眼，“第一次上門多重要，要是飯不合口，人家心里該不舒服了?！?

丁建華可不管大人的糾結(jié)，埋著頭對著盤子里的紅燒肉猛吃，油順著嘴角往下滴，他也顧不上擦，含糊地說：“媽，下周姐夫來，還做這么多肉好不好？”

“就知道吃！”王秀蘭拍了下他的后腦勺，卻還是軟了語氣，“做！到時候讓你吃個夠！”

吃完飯，丁秋楠幫著媽媽收拾碗筷，王秀蘭卻拉著她進(jìn)了里屋，從柜子里拿出那塊深藍(lán)色的斜紋棉布——剛才卷成一團(tuán)沒細(xì)看，現(xiàn)在展開鋪在炕上，布料厚實(shí)，紋路清晰，用手量了量，寬寬綽綽能做三身衣服。

“楠楠，這布也太多了！”王秀蘭的手指摩挲著布料，眼神里滿是驚訝，“你說陳墨就一個醫(yī)生，這布不光要錢，布票也得不少，還有那塊十斤的肉，他哪來這么多錢票??？”

丁秋楠知道媽媽在擔(dān)心什么，她放下手里的碗，湊到媽媽耳邊，臉一下子紅了，聲音壓得極低：“媽，陳墨的醫(yī)術(shù)特別好，尤其是能治男人那方面的病——就是……就是腎虛、起夜多那種。好多人都是熟人介紹來找他的，看完病后，人家會主動給點(diǎn)錢或者票，不是他要的?！?

說完，她的臉更紅了，頭都不敢抬——這種事對未出嫁的姑娘來說，實(shí)在不好意思開口。

王秀蘭的眼睛一下子睜大了，趕緊也壓低聲音：“這……這不會出啥事吧？要是被醫(yī)院知道了，會不會說他亂收錢？”

“不會的媽！”丁秋楠趕緊解釋，“梁主任都知道，有時候還會把難辦的病人介紹給他呢。他收的錢票都是病人自愿給的，不多，就是一點(diǎn)心意。”

王秀蘭這才松了口氣，拍了拍胸口：“那就好！媽不是盼著你找多有錢的，就是想讓你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別出啥岔子。陳墨穩(wěn)重，醫(yī)術(shù)又好，媽就放心了。”她把布疊好，放進(jìn)柜子里，“這布我先收著，回頭給你爸做一身，給建華做一身，我自己再做一身，剩下的留著，等你結(jié)婚時做被面。”

丁秋楠聽著“結(jié)婚”兩個字，臉又紅了，小聲說：“媽，還早呢?！?

“不早了！”王秀蘭笑著說，“下周他來家里，我跟你爸跟他聊聊，要是沒問題，就把日子定下來，女孩子家，早點(diǎn)結(jié)婚好?！?

娘倆又在里屋聊了會兒家常，王秀蘭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時針已經(jīng)指向下午兩點(diǎn)，趕緊站起來：“糟了！快到班車時間了，你該走了，再不走趕不上車了！”

她打開柜子里的鐵皮盒子，里面整整齊齊疊著一疊錢，是丁秋楠這三個月的工資——丁秋楠進(jìn)修期間，工資由丁建國代領(lǐng)，一直存著。王秀蘭數(shù)了五十塊錢，遞給丁秋楠：“拿著，在外邊別省著，想吃啥就買，別餓著自己?！?

丁秋楠推辭：“媽，我有錢，您留著家里用吧?！?

“讓你拿你就拿著！”王秀蘭把錢塞進(jìn)她手里，又從糧本里抽出一疊糧票——有細(xì)糧票，也有粗糧票，“糧票也拿著，醫(yī)院食堂要用，別到時候沒票吃不上飯。”

丁秋楠知道媽媽的脾氣，不再推辭，把錢和糧票都塞進(jìn)褲子內(nèi)里的小布袋里——這是媽媽特意給她縫的，裝貴重東西不容易丟。

“媽，我?guī)У娘埡心?？”丁秋楠突然想起什么，“您給我裝點(diǎn)咸菜，醫(yī)院食堂的咸菜不好吃?！?

“哎！好！”王秀蘭趕緊去廚房，從壇子里撈出腌好的蘿卜干——這是她春天腌的，酸甜可口，丁秋楠最愛吃。她把蘿卜干裝進(jìn)飯盒，又淋了點(diǎn)香油，蓋緊蓋子，遞給丁秋楠：“路上小心，別灑了?！?

這時，丁建華跑了進(jìn)來，手里還拿著個沒吃完的饅頭：“姐！爸讓你快點(diǎn)！班車快開了！”

“知道了！”丁秋楠接過飯盒，背上帆布包，摸了摸弟弟的頭，“建華，姐走了，在家要聽爸媽的話，好好學(xué)習(xí)，別總出去瘋玩?！?

“知道啦！”丁建華點(diǎn)點(diǎn)頭，眼睛卻盯著她手里的飯盒，“姐，咸菜下次回來再給我?guī)c(diǎn)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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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丁秋楠笑著刮了刮他的鼻子，“下次給你帶?！?

跟院里的張大媽、李大姨打了招呼，丁秋楠就往外走。丁建國已經(jīng)在院外的老槐樹下等著了，手里夾著根煙，沒點(diǎn)著，看到女兒出來，趕緊把煙揣回口袋，站起來：“走吧，我送你去車站。”

“爸，您不用送，我自己去就行?！倍∏镩f。

“沒事，反正我也沒事，送你到車站放心?！倍〗▏f著，率先往前走。

王秀蘭送到院門口，叮囑道：“路上注意安全，到了醫(yī)院給家里打個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