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彤的嘴唇微微顫抖,眼眶瞬間就紅了,積蓄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下來,在她略顯粗糙卻依舊清秀的臉頰上劃出兩道濕痕。
她不是愛哭的人,在山里再苦再累都沒掉過眼淚,可此刻,這份樸實無華、重于千鈞的情意,徹底擊潰了她的心防。
張俊樂也是鼻子一酸,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他用力眨了眨眼睛,試圖逼回那股熱意,但視線還是不可避免地模糊了。
他緊緊握住周彤的手,那微微的顫抖泄露了他內(nèi)心的澎湃。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任何感謝的語在此刻都顯得如此蒼白。
阿公看著這對年輕人動容的樣子,布滿皺紋的臉上笑容更加慈祥他繼續(xù)用那帶著濃重鄉(xiāng)音的普通話,緩慢而清晰地說道:“張老師,周老師,這衣裳,是咱們?nèi)謇闲〉囊环菪?。?
“料子是幾家湊錢,讓后生騎摩托車去鎮(zhèn)上挑的最好的,絲線是李家媳婦從娘家?guī)Щ貋淼?,這云紋、這花草,是俺們這幾個老家伙,照著老輩人傳下來的樣子,一針一線繡上去的。”
阿婆接過話頭,粗糙的手指輕輕撫過禮服上精致的刺繡,眼神里滿是驕傲與溫情:“熬了幾個夜,總算趕出來了。咱們山里人,沒啥金貴東西,就這點手藝,還拿得出手。”
“你們?yōu)榱嗽蹅兊耐?,把最金貴的幾年都留在這山溝溝里,連個像樣的婚禮都沒辦。這點心意,你們說啥也得收下!”
這話語如同暖流,瞬間包裹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喬丫丫團(tuán)隊早就紅了眼眶,王琪琪甚至已經(jīng)背過身去悄悄抹眼淚。
陸永新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策劃的冷靜,但微微發(fā)紅的耳根暴露了他的激動。
然而,這份厚重的禮物還未完。
阿公和阿婆相視一笑,那笑容里帶著一種完成了重大使命的欣慰,還有一種更深沉的屬于長輩的關(guān)懷。
阿公再次開口,聲音洪亮了些:“這套禮服,是咱們?yōu)趺缮降男囊?。但是啊,娃娃們——?
“你們?nèi)松镱^這么要緊的時刻,光有我們這些老骨頭、小娃娃見證,還不夠圓滿?!?
“更得有你們?nèi)松辛硗庾钪匾娜藖砜粗?,來陪著,那才叫真正的禮成吶!”
阿公話音落下的瞬間,圍得密密麻麻的村民們,仿佛早已排練好一般,帶著笑容,齊刷刷地向兩側(cè)分開,讓出了一條通道。
通道的盡頭,人群的最后方,一直低著頭,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四個人,再也無所遁形。
那是兩對中年夫婦。
他們穿著與周圍環(huán)境略有些格格不入的、更體面些的城市服裝,臉上帶著長途跋涉的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復(fù)雜難的情緒。
有緊張,有期待,有心疼,更有那壓抑不住、此刻終于決堤的激動與淚水。
周彤的目光瞬間定格在其中那位淚流滿面的婦人身上,她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失聲驚呼:“媽?!”
幾乎是同時,張俊樂也看到了那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他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爸!媽?!”
一直從開頭就躲在人群后面,默默看著、聽著這一切的張薦成、謝秋蓮,以及周青林、蔣月梅,在從頭到尾見證了下這整個“驚喜”的過程后,早已是淚眼婆娑。
聽到自己女兒的這失聲驚呼的一聲“媽”,周彤的媽媽蔣月梅再也忍不住了。
她不像丈夫那樣還能強(qiáng)撐著維持一點所謂的面子和矜持,情感如同開閘的洪水,她嗚咽一聲,也顧不上什么儀態(tài)了,小跑著沖了過來,一把就將還在懵圈中的女兒緊緊摟在了懷里。
“彤彤……我的彤彤……”
蔣月梅泣不成聲,一遍遍撫摸著女兒的頭發(fā)和后背,感受著掌心下比記憶中略顯單薄的身形,心疼得無以復(fù)加。
與此同時,張俊樂的母親謝秋蓮也紅著眼睛快步上前,一把抱住了兒子,用力拍著他的背,聲音哽咽:“傻孩子……你這傻孩子……這么大的事……”
張俊樂被母親抱在懷里,那熟悉的氣息包裹著他,一直強(qiáng)忍的眼淚終于徹底崩潰,洶涌而出。
他像個走失了許久終于找到家的孩子,把頭埋在母親肩頭,肩膀微微抽動。
兩位父親,張立記和周青林,互相對視了一眼。
張立記是老實巴交的工人,此刻眼圈通紅,嘴唇哆嗦著,滿是風(fēng)霜的臉上寫滿了心疼與驕傲交織的復(fù)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