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韞有些近鄉(xiāng)情怯,坐在馬車上,時不時翻開車簾往外探頭。
秋月看出來了,給她倒了杯茶,故意說著討喜話逗她。
終于,馬車停下。
陳玄策主動下馬,和城門守兵交涉片刻。
沈知韞心有所動,朝外看去,正好對上一人目光。
那將軍身姿挺拔,龍行虎步,爽朗一笑,大步朝她走來。
“兄長!”
時隔多年,再次見面,她心頭一痛,忍不住落淚。
當真恍如隔世。
沈行之一早就在城門口守著。
見到自己遠嫁的妹妹,也是格外歡喜。
“好端端的,怎么落淚了?”
沈知韞卻顧不得掩飾失態(tài),翻開車簾就要下來,腳還未站穩(wěn),便緊緊握著他的手臂。
“兄長,你還好好的……”
她顫聲道。
陳玄策說完事情,轉頭看過來,頗有些詫異。
知韞一向性子穩(wěn)重,平日里是人人稱贊的將軍夫人,難得見她露出這種神態(tài)……
沒由來的,他心中一軟。
沈知韞知道現(xiàn)在不適合兄妹對話,勉強笑了笑:“許久未見了?!?
沈行之像兒時一般安撫她,去摸摸她的腦袋,手下意識伸出去,卻頓在半空中。
“正好,今日我們好好敘敘舊?!?
說著,他若有所思地看了陳玄策一眼。
莫不是知韞受了不少委屈?
他心中猜測,若是如此……
陳玄策走來,示意沈知韞先上馬車:“先到大哥府上,到時候再好好說話?!?
聞,沈知韞笑著應下,眼中還帶著些許濕意。
上了車馬,卻見陳屹川一直趴在車窗旁偷看,似在看沈行之。
突然一顫,連忙把車簾放下。
“怎么了?”
沈知韞笑著問。
陳屹川小聲道:“被舅舅發(fā)現(xiàn)了。”
她錯愕失笑,心情好了不少。
馬車又行駛片刻,終于到沈行之府上。
沈知韞下了馬車,迫不及待想與兄長說說話。
她跟在沈行之身后,走在后花園的路上。
“你與陳玄策,是怎么了?”
沈知韞一頓:“兄長依舊敏銳?!?
沈行之敏銳,在戰(zhàn)場上更是如此。
多少次死里逃生,就是靠他敏銳警覺,當機立斷。
這次,她不得不隱瞞兄長有關重生之事,畢竟這種事情太過駭人聽聞。
兩人在湖心亭坐下,她左右打量一圈。
沈行之擺手,叫他的親隨退下。
“在我面前,你就放心說吧。”
僅這一句話,沈知韞喉間發(fā)緊,一時間不知道從何說起。
沈行之看她,慢慢眉頭皺緊:
“你受委屈了。”
并非疑問,而是肯定。
否則他原先幸福安樂的妹妹,不會露出這樣復雜的神色。
之前她給自己寫信,所做的舉動也叫他意外。
他還在想,怎么短短兩年不見,知韞便如此有氣魄?
如今看來,倒像是被人逼著長成這幅模樣。
沈知韞聞,悲意撲面而來將她壓垮,一時間沒忍住,眼淚洶涌而下。
沈行之眼神冷下來,手中卻輕輕地拍著她的后背:“你受了什么委屈,哥哥替你報復回來?!?
“陳玄策叫你難過了?”
沈知韞想抹干眼淚,可淚水嘩嘩而落,在她最親近的人面前根本掩藏不住。
沈行之也不著急,就這么坐著陪她。
好一會,沈知韞才終于平復下來。
有些羞赧地低著頭,她算上上輩子,年紀不比兄長小了。
沈行之給她倒了杯茶。
“知韞,可以告訴兄長嗎?”
聞,她斟酌一下,才緩緩開口:“確實是因為陳玄策?!?
“他暗中打壓父親之前的老將,我曾無意間偷聽,他說當初娶我,不過是利用……”
單單只是利用二字,怎么說得盡上輩子的心酸苦楚?
是敲骨吸髓,機關算盡!
可她現(xiàn)在如何能和兄長直說?
沈行之眉頭緊鎖:“這人既然無情,不如你與他和離?”
沈知韞緩緩搖頭:“可我如今已經(jīng)有屹川,怎能叫他因為我而受盡外人閑話?”
“再說,陳玄策背后是這么說,可面上對我不差?!?
她眼神微動,看著沈行之:
“在那之后,我不敢信陳玄策,但是——”
“只要兄長權勢在握,陳玄策不敢對我不敬?!?
所以這輩子,你好好當威震天下的大將軍,替我撐腰一輩子可好?
沈行之眉頭緩緩松開。
知韞看似對陳玄策一片癡心,但以他對知韞的了解來看,她從小聰慧自愛,似乎不像……
“當真不和離?”
“至少不是現(xiàn)在?!鄙蛑y沒有把話說死,“兄長也別暗中敲打陳玄策,我怕你這么一說,他會懷疑我向你說壞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