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完澡,赫楓靜靜地在電腦前坐了一會兒,那股惡心在胸口浮起又沉下,沉下又泛起;他拿著藥瓶的手漸漸松開。
這已經是第三天,那股惡心勁被他強行壓下去。
他打開電腦,皮克把恢復的劉姵手機電話號碼本給他復制過來,又發(fā)了幾句感慨:好家伙,通過劉明陽,她一下認識了三十多位二代,還去嘉義別墅參加過派對。
一通牢騷。
赫楓干脆撥通皮克的電話。
皮克知道他要問什么,直接說,“這些人我們都核實過,大多數只是一起吃飯玩樂,她只和其中十人有過短暫的試探性交流,有的是通過電話有的是通過微信;明顯她私下對這些人做過功課,雖然說話很有技巧,但目的明確,就是想了解對方父母的職權范圍,只一輪就放棄了其中七人,只和消防總局顧流暢顧副局長的公子顧筱,主管投資建設的副市長黎明的公子黎棟,主管工業(yè)發(fā)展的副市長肖元雄的女兒肖青玥保持著密切聯(lián)系?!彼匾庠谡f到肖元雄的名字時加重語氣。
赫楓輕笑了一聲。
郵件的附件是這三人的筆錄。
這三人赫楓多少都知道點,顧筱和黎棟是典型的紈绔子弟,而肖青玥則在愛樂拉小提琴,是個眼高于頂的女生。
圍在他們周圍希望拿到第一手資料的人很多,劉姵并不顯眼;這些二代們深諳和劉姵這種人打交道的規(guī)則,說話很有分寸,既沒肯定也沒否定,就是來回拉鋸。所以他們提供的線索并不多。
“你看看那段視頻,那是劉姵參加他們在麥克白聚會時的監(jiān)控,甘露也在,這個甘露怎么這么多事呢?!逼た撕藓薜卣f。
視頻里劉姵和甘露在一起喝咖啡,雖然聽不到倆人在說什么,但氣氛不錯。
他知道麥克白,是個面向年輕人的娛樂綜合體,最近非?;鸨?
……
甘露打開門,門外站著兩個熟人。
甘露面無表情,“勞煩你們大駕光臨,我正好煮了咖啡,兩位也來一杯如何?!?
“那就來一杯吧。”赫楓說。
甘露端了三杯咖啡過來,一人面前放一杯,自己坐在他們對面。
“你好像對我們的到來并不詫異。”皮克端起來抿了一口,連連稱贊。
“我最近和公安局淵源很深,劉姵出事,你們找我很正常?!备事赌贸雎殬I(yè)的應對口吻,不遮不掩,不卑不亢。但還是蹙了下眉頭,今天上午她被向媛媛拉著一起去認尸,她沒敢看,可還是瞄了一眼,精美的服飾鮮艷的紅唇配著青白死寂的神態(tài),讓她像個巨大的芭比娃娃。
“我知道劉姵一直在拉攏你,你也并沒拒絕,可以問問原因嗎?”赫楓認真地問。
“你不是知道嗎?”甘露睨他一眼,“你不一直勸我博個從龍之功嗎?”
赫楓有些尷尬,沒理會皮克迷惑的眼神,“你覺得她能成龍?”
“談不上,在你面前我也不說虛的,我的確想看看公司的態(tài)度,按你的說法,靜觀其變,再說她并沒讓我做什么過分的事,只是給輔導一個實習生,順手而已。”甘露認真地回答。
“你還是認可了她?!焙諚鬏p聲說。
甘露一愣,想到劉姵幾次在自己心里激起的漣漪,第一次對她的死感到遺憾。
“或許吧,她……是個有激情有野心也有能力的人,如果不是這次意外,她或許能夠在益邦成功?!?
“你對她評價很高,不可能就憑她的幾句蠱惑之吧。”
甘露沉默片刻,“我覺得你們可以去問問她的助理陸希,陸希似乎受劉姵的安排在調查海都明年的投資方向,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她如果真能拿到明年海都zhengfu的投資項目,能不能成龍不知道,轉正副總經理很容易。”
“陸希?”赫楓疑惑地回頭看向皮克。
“哦,陸希是劉姵的助理,現在正受甘露的輔導?!?
赫楓難得眼神復雜地看了眼甘露,“你覺得陸希怎么樣?”
“精明,圓滑,有膽識,也肯干的小女生?!?
“評價很高。據我所知市里的項目都走招標,你是說劉姵可以拿到標底?“赫楓問,雖然他知道即使是正規(guī)招標也可能存在著不合法的黑幕,而這些黑幕卻不是劉姵這樣一個既無背景又無人脈的年輕女人可以織成的。
“我說過我只是猜測,其實我什么也不知道。”甘露頓了一下,又說,“現在市zhengfu對招投標管得很嚴,如果被人舉報作弊,公司將面臨巨額罰款,還有三年不許參加重大項目投標的處罰?!?
“到底是什么項目?”赫楓問。
“這也不是秘密,一項是海都垃圾處理系統(tǒng),另一項是藍天堿廠的二期投資項目。”
“如果是你負責投標,你會怎么做?!焙諚鞲纱鄵Q了個大家都懂的問法。
甘露擺擺手,“我沒把握,益邦并不擅長這兩方面,我也沒有這方面的從業(yè)經驗?!?
赫楓的眉頭徹底皺了起來,“可是劉姵似乎很有干勁,是不是說明她拿到了拿下這兩個項目的關鍵點。你知道這個關鍵點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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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备事稊倲偸?,“我要知道,就沒她什么事了?!?
“也就是說有時候招標并不完全看標底?!?
“怎么說呢,明面上還是看標底,但私下招標方會有自己的考量?!?
“劉姵拿到了桌下的那張牌?!逼た嘶腥淮笪?,“她這是無意中搶了別人手里的底牌?!?
赫楓不為所動,“我們不是干這個的,能不能拿以往的項目舉個例子?!?
“去年市里有個奧運場館及周邊配套項目,這是配合上面建設的項目,海都面臨的是運動會結束后,場館即將面臨閑置的問題,大部分投標單位力氣都花在降成本,設計出奇這方面,只有南方一家投資公司收購了一家田徑俱樂部,還把總部放在海都,場館還沒建成就簽訂了十年租期合同,你說說這種情況下,這個項目不給他們還能給誰?!?
“哦,就是為zhengfu解決難題?!焙諚鼽c點頭,“這么說劉姵把準了zhengfu明年的脈?!?
甘露想到陸希報告里提到的zhengfu工作報告。
“雖然不可能,但大概是真的?!?
“要是這么說把準脈的可不僅僅是她,還有其他……投資公司?!逼た撕秃諚鲗σ曇谎?,“想想剛才那個奧運場館項目,如果南方公司收購田徑俱樂部的事被人提早獲悉,令他們上億的錢打了水漂,不sharen再怪呢?!?
……
赫楓第一次動用私人關系見到海都常務副市長賈流年,賈流年主管發(fā)改委和城建局,明年有望出任市長。
赫楓謙虛地寒暄幾句,就直接問明年市里的投資項目需要什么特別的條件?
賈流年聽完案情介紹,沉吟著說,“我沒想到下面的企業(yè)對我們有這樣的誤解,既然是項目招標,自然以滿足項目需要為主,其它因素只是在同等條件下的綜合考量而已?!?
這話說得既坦蕩又圓滑,滴水不漏。
赫楓知道這條線索已無法再深入下去,還是不死心地問,“這個‘其它因素’到底是什么?”
賈流年理解地笑了笑,“這個需要班子在一起商量,統(tǒng)籌考慮,現在這事還沒提到議事日程上,原則上應該是招標流程以后再議?!?
見面不到二十分鐘就被迫結束,因為實在不知再怎么繼續(xù)下去。
兩人走出zhengfu大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