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楓和皮克坐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一人一杯紅酒,半天都沒說話。
今天是12月24日,距離石天青被碾壓在海天一色的轉角已經過去整整一個月;開始想的是僅僅給皮克幫忙,多給他些過渡的時間,可是現(xiàn)在他已經深陷這一系列的案子里,難以脫身。
是警察的責任,還是自己的傲氣使然,他不知道,也不愿去想。
線頭很多,卻偏偏一個都追查不下去。
現(xiàn)在想起崔笑那似蔑視,似笑非笑的眼神,他就渾身難受,惱怒不已。
這案子從他開始關注直到現(xiàn)在,他一直覺得都在他的把控范圍內,兇手卻每一次都從自己的指縫間溜走,那種拳頭握不緊的無力感像秤砣一樣重重地壓在他的心口。
赫楓感覺腦子有些迷糊,身體一蹲一蹲,直往下墜,仿佛眨眼就會倒地睡過去;片刻的昏沉后,腦子卻越來越清醒;他不得不承認自己根本不是困,而是一種挫敗。
皮克抿了口酒,夸張地砸砸嘴,腳下一蹬,搖椅快速搖擺起來,“給你說件事,我小時候住在西岸林場,你知道那兒吧,現(xiàn)在是旅游景點;那時候我家鄰居是一對老夫少妻的夫婦,想也知道,門前閑碎語少不了,連我們這種半大孩子都敢欺負他們;有一年,我大約十來歲的時候,有一個外地的父親來單位找兒子,這一查才發(fā)現(xiàn)三四年間單位失蹤了五六名外來務工的青年男子,這些男子都曾來騷擾過那名貌美的少妻,她丈夫老胡自然成為第一懷疑對象,被拘留審查近一年,出來時腿都瘸了,結果你猜怎么著?”
赫楓嗤地一聲笑出來,但還是認真想了片刻,“既然不是老夫,那必然是少妻?!?
“我也是后來聽我媽說的,那少妻其實是廠長出差外地時看中的一個美人,可那年頭憑他的身份,他既不敢離婚也不敢公然養(yǎng)小三,就把女人嫁給老胡,很快老胡就窺探到妻子和廠長的奸情,他故意讓覬覦妻子美貌的年輕男人知道,那男人拿著證據就去威脅廠長,要求轉正,廠長自然不愿自己的把柄落在別人的手里,就讓少妻說服老胡sharen,這事是老胡設的局,他怎么會動手,百般推諉,最后動手的還是廠長?!?
“老胡呢?”
“和他妻子過得不錯,上次回家我還見過一次?!?
“老胡是聰明人,他老婆更是,”沉默片刻,赫楓說,“你是說這一系列的案子可能也存在利用和被利用的關系?!?
“我也說不清,就是感覺太復雜;陸希發(fā)現(xiàn)劉姵衣柜里的異常后,對方立刻就得到消息,說明他當時就在青青公寓外,看到了陸希的異常舉動,我覺得這人一直在跟蹤觀察陸希;陸希跟著劉姵,對那兩個項目的調查工作很多都是陸希直接做的,他對陸希知道多少心里沒底。”
“你是說陸希和劉姵的母親在青青公寓的最后一晚,殺手也在。”赫楓坐直,順著皮克的思路說。
“否則那件棉衣怎么不見了?”
“也有可能是陸希藏了起來。”
“你覺得讓人費盡力氣地把棉衣送到崔笑面前是陸希能做到的事嗎?“
赫楓搖搖頭,“她沒有這個能力?!?
“而且棉衣太大,我倒覺得那條褲衩說不定讓她收了起來,可惜我們在她的房間和辦公室并沒發(fā)現(xiàn)這些東西,我讓人排查了一下那晚出現(xiàn)在青青公寓外的人員情況,目前還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我總覺得有什么地方被我們漏掉了。”
皮克的糾結讓赫楓看到自己的失落,他突然笑起來,把杯里的酒全部倒進嘴里。
“對了,兄弟們把那個殺手叫什么,x鬼;”他莞爾,“先不管是x鬼還是假吳敏之,他們?yōu)槭裁磁玛懴0涯羌抟\的事暴露出來,從我們現(xiàn)在得到的信息來看,棉襖的事一暴露,崔笑和劉姵的關系就會暴露,劉姵被殺后面的隱情就再也瞞不住?!?
“那他們?yōu)槭裁从职涯羌抟\送到崔笑眼前?!?
“可能是威懾,也可能是提醒?!?
“為了威懾提醒就大費周章,怎么感覺x鬼和假吳敏之不是一伙呢,不像x鬼那伙人的風格?”
“倒很像那個偷拍者的風格,兵不血刃,不動聲色,一切盡在把握?!?
“這伙人又是個什么角色?”
“你忘了你剛講的故事,廠長是始作俑者,自以為一切均在掌握之中,實際上的布局人卻是老胡,老胡的老婆就是那個第三方,既得利益者。或許這個偷拍者就是第三方,他知道一切,甚至有可能左右著一切?!焙諚髂叵肓艘粫海澳隳莻€故事我倒有另一種推測,實際布局人是老胡的老婆,而廠長和老胡都是她手里的棋子?!?
皮克笑起來,“那這個女人很可怕,女人不能輕意招惹呀;如果劉姵被殺那晚從她家出來的那個女人就是崔笑,雖然我們推測兇手可能是個男人,但有些女人的臂力也不輸男人,而且她的身高也符合……“皮克說。
赫楓搖搖頭,“你還記得12月6日凌晨135她發(fā)在朋友圈里的那張照片《無眠的夜晚》,我讓技偵鑒別過,應該就是那個時間拍的;劉姵的死亡時間2310左右,那個時間段沒有合適的高鐵能夠讓她殺完人再趕回家拍那張照片,其它交通工具都來不及。如果12月5日她是15:40離開父親住院的醫(yī)院,直接回到海都,并進入青青公寓,2014離開青青公寓,12月6日凌晨135到家,她肯定有一種我們沒想到的出行方式,完美地掩蓋了她的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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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姵和崔笑到底有什么瓜葛,讓他們寧可毀了陸希也要保住她們的關系?”皮克皺著臉問。
“這話問得好,依我看還是那兩個項目,崔笑可能知道些我們意想不到的東西,只是她知道那東西的危險,而劉姵不知道,還以為撞了大運,一頭撞上去。崔笑能活著,可能完全因為她有把柄在人家手里?!?
皮克想了半天,嘆口氣,“那就很大可能還是情殺??伤苡惺裁聪碓?,除了劉鯤鵬……”
“還是有我們沒抓到的東西?!焙諚饔挠牡卣f,他父親提醒海都現(xiàn)在局勢微妙,他在沒有確切證據前不能把海都即將面臨風暴的推測說出去。“我們現(xiàn)在拿不住崔笑的證據,一切就只能是推測?!?
“你說劉姵,陸希的案子和石天青,呂超的案子有關聯(lián)嗎?以前我覺得有關聯(lián),因為甘露一直攪在里面,幾個案子的兇手都符合x鬼的行為特征,現(xiàn)在突然冒出一個崔笑,我怎么心里反倒沒底了。”皮克說,“崔笑和石天青,呂超可是毫無瓜葛?!?
赫楓沉吟著說,“石天青與肖元雄,岳云松有關聯(lián),呂超和石天青關系密切,而劉姵,陸希的死都與那兩個項目有關,能操作這兩個項目的肯定不是小人物,而且甘露是岳云松的外甥女,她又與劉姵,陸希關系微妙?!?
桌上的手機嘟嘟兩聲。
赫楓拿起手機,“說曹操,曹操就到,老石的消息,甘露帶著崔笑參加甘家姊妹的聚會?!?
“她什么意思?”皮克不解,“看著挺清醒得,怎么這會兒往里攪和?!?
“我去看看,對了,肖元雄那里我得到一點消息,當年他上山下鄉(xiāng)的時候曾救過一對母子,后來還對成干親,認了個義母,因為沒有血緣關系,他的檔案里并沒記載,知道這對母子存在的人不多;我現(xiàn)在不敢明目張膽地詢問,你那兒有關系嗎?”
“我找人吧。”
……
“你是劉明陽的女朋友?”一個嗓子低沉的女聲壓抑著興奮,“就那個三兒,死了,是你嗎?”
“是我,我叫崔笑,你表姐的同事,你長得真漂亮,你叫什么名字?!贝扌p松隨和地說。
“我叫舒然,岳舒然?!?
赫楓倚著達雅商場五樓中庭欄桿,沖著走來的甘露噓了一聲,指指圓柱另一面,甘露沒作聲,遠遠地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