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媽媽領(lǐng)著一眾丫鬟婆子,踩著碎步浩浩蕩蕩涌進江晚寧的小院子,連通報都免了,徑直推開了堂屋的門。
江晚寧抬眼望見這群人來勢洶洶,指尖悄悄攥緊了衣襟——今日這關(guān),怕是沒那么容易過了。
“吳媽媽怎的這個時辰過來了?可是大奶奶那邊有吩咐?”她語氣平靜,目光卻落在吳媽媽身后幾個面生的婆子身上。
吳媽媽瞥見江晚寧腫著的半邊臉,語氣半分客氣都沒有:“老奴是奉大奶奶的命,來接表小姐去前院赴賞花宴的?!?
江晚寧眉尖輕輕一蹙。她原以為臉腫成這樣,柳氏總該放過她,沒成想對方竟還不肯罷休。
“可我家姑娘半邊臉都腫著,這怎么出去見那些貴女公子?”春桃站在一旁,忍不住替自家姑娘抱不平。
“這里有你一個下人插話的份嗎?”吳媽媽陡然拔高了聲音,眼神里的傲慢仿佛她不是管事媽媽,而是裴府的主子。
江晚寧卻輕輕拍了拍春桃的手,柔聲道:“春桃,不得無禮。吳媽媽是裴府的老人,身份自然比我們這些外府來的體面些——”
只是再體面,終究是府里的管事,江晚寧話里的軟刺戳得吳媽媽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面子上頓時掛不住。
可沒等她發(fā)作,江晚寧又轉(zhuǎn)向她,語氣誠懇:“吳媽媽,倒不是晚寧故意拿喬。您瞧我這張臉,實在沒法去見客,若是沖撞了貴人,反倒給大奶奶添亂。還請您回去替晚寧跟大奶奶解釋兩句?!?
“呵,多大點事?”吳媽媽嗤笑一聲,“找塊輕紗遮了便是,難不成還能讓人瞧出花來?”
江晚寧心尖猛地一沉,咯噔一聲——千防萬防,還是沒躲過柳氏這一步。
她強壓著心慌,斟酌道:“這……怕是不妥吧?宴上都是貴客,輕紗覆面未免失了待客的禮數(shù)。”
“有什么不妥?”吳媽媽步步緊逼,“不過是讓表小姐幫個小忙罷了。今日府上賓客多,人手實在周轉(zhuǎn)不開,表小姐總不能連這點忙都不肯幫,寒了大奶奶的心吧?”
江晚寧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她借住裴府,本就矮了一截,若是此刻拒絕,傳出去便是“托大忘恩”“不尊長輩”的名聲。
可柳氏三番五次逼她赴宴,到底安的什么心?
思忖片刻,她終是松了手:“吳媽媽說的是,裴府和大奶奶的恩情,晚寧不敢忘。既如此,我隨你去便是?!?
吳媽媽臉上立刻露出得意的笑:“這才對嘛,那表小姐現(xiàn)在就跟老奴走?”
“吳媽媽稍等?!苯韺帞r了一句,“雖說是輕紗覆面,可衣著也得齊整些,才不算失了體統(tǒng)。您在院里等我片刻,我換身衣裳就來?!?
吳媽媽上下打量她一番,見她穿的還是昨日的舊衣,倒也覺得有理,便冷哼一聲:“那老奴在門外等你,別讓大奶奶久等?!闭f罷,轉(zhuǎn)身帶著人退到了院門口。
人一走,春桃立刻撲過來,聲音發(fā)顫:“姑娘!您不能去??!柳氏肯定沒安好心!”
江晚寧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今日宴上有不少貴女公子,柳氏非要我去……是想讓我當眾出丑,還是另有圖謀?”她忽然頓住,一個可怕的念頭竄進腦?!羰钦嫒缢?,今日怕是兇多吉少!
她快步走到梳妝臺旁,拉開抽屜,取出一包褐色藥粉,小心塞進貼身的香囊里。
隨后轉(zhuǎn)身囑咐春桃:“你別跟我去,我走之后,你立刻去清梧院找清風,把我被柳氏帶走的事告訴他,還有這幾天我臉腫的緣由,也一五一十說清楚。但愿……是我想多了。”
“姑娘!奴婢怎么能讓您一個人去冒險?”春桃紅了眼眶,死死攥著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