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的哭聲像被掐斷的琴弦,尖銳又凄厲,刺得門外幾人心里發(fā)緊,忙不迭往里屋涌。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沈大人最先沖進去,腳步踉蹌著扶住桌角——只見沈夫人趴在榻邊,手拍著床板哭得撕心裂肺,一旁的大夫捏著脈枕,眉頭擰成疙瘩,連連搖頭。
裴忌、柳氏跟著進門,原本就不大的里屋擠滿了人,空氣都變得逼仄起來。
沈夫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句話都說不完整。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大夫身上,沈大人更是急得聲音發(fā)顫:“大夫!我兒到底怎么樣了?你倒是說??!”
“諸位放心,沈公子暫無性命之憂,只是……”大夫頓了頓,眼神避開沈大人的目光,語氣放得極輕,“只是沈公子的眼睛,怕是以后……”
“以后怎么?!”沈大人猛地攥住大夫的手腕,指節(jié)泛白,“難不成……瞎了?”
“倒不至于完全失明?!贝蠓蚧琶忉?,卻越說越輕,“只是視物會變得模糊,大件東西能辨?zhèn)€大概,可細微之處,比如文字、紋樣……怕是再也看不清了?!?
這話跟“睜眼瞎”沒兩樣。沈大人只覺得頭頂“嗡”的一聲,天旋地轉(zhuǎn)——沈家就這一根獨苗,若連字都看不清,往后怎么入朝為官?怎么承襲家業(yè)?他踉蹌著后退兩步,撞在門框上,臉色比紙還白。
“啊啊??!那個賤人!我要殺了她!”榻上的沈祈風聽到“看不清”,情緒瞬間失控,掙扎著要爬起來,眼尾的血淚順著臉頰往下淌,蹭在枕頭上,紅得刺眼,“父親!一定要殺了她!為我報仇!”
沈大人猛地回過神,目光像淬了毒似的掃過屋里的人:“誰?是誰傷了你?老夫要讓她碎尸萬段!”
柳氏見狀,忙上前兩步,裙擺掃過地上的碎瓷片,聲音帶著刻意的柔和,卻掩不住心虛:“沈大人,您先息怒。都怪我,是我讓江晚寧那丫頭去后花園看‘鳳凰振羽’,許是沈公子想去賞花,兩人起了爭執(zhí),才被那丫頭誤傷了……”
她想把責任全推給江晚寧,話音剛落,就被裴忌打斷。裴忌眉峰一挑,語氣里帶著冰碴兒:“大嫂沒見到江晚寧,也沒問過前因后果,怎就篤定是她傷的人?”
“當時后花園就她一個人!不是她是誰?!”裴語嫣攥著帕子,忍不住搶話,聲音里帶著急慌——她怕沈家遷怒到自己身上。
這話剛出口,榻上的沈祈風突然頓住,像是被針扎了似的,猛地側(cè)過頭,朝著聲音的方向:“剛剛是誰在說話?!”
眾人面面相覷,柳氏忙打圓場:“是小女語嫣,小孩子家口無遮攔,沈公子別往心里去?!?
小孩子家?
沈祈風腦子里突然炸響——花園里那個女人的聲音,尖利、蠻橫,跟剛剛裴語嫣的語調(diào)一模一樣!
那些話在耳邊翻涌,和裴語嫣的聲音死死疊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