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的車在后頭,應(yīng)該馬上到?!?
話音剛落,遠(yuǎn)處便傳來一陣低沉的引擎聲。
一輛漆黑锃亮的轎車靜靜停住。
車門打開,吳興德下車。
他手里提著一個紅綢扎得整整齊齊的禮盒。
就在這剎那,蘇曉玥那些塵封的記憶突然被勾了起來。
當(dāng)初在廠門口第一次見他,就是這副樣子。
也是這樣站定,目光如炬,讓她心下一顫。
“吳叔叔。”
她輕步上前,伸手接過禮盒。
“西湖的龍井?!?
吳興德的目光落在院里晾著的那張漁網(wǎng)上,忽然開口問道。
“這網(wǎng)結(jié)法,是寧山那邊的手藝?”
蘇德文一聽,眼睛瞬間亮了。
“哎喲!吳院長真懂行!”
他往前湊了兩步,語氣激動起來。
“這可是地道的寧山盤花結(jié)!我年輕那會兒,就在寧山打過兩年漁,跟那邊的老漁民學(xué)的這套功夫?!?
兩個老頭一聊就停不下來。
一個講潮汛節(jié)氣,一個說繩結(jié)暗扣。
你一句我一句,越說越投緣。
廚房里,姜蒜在熱油中爆香,滋啦一聲,香氣瞬間炸開。
劉小英端著一只瓷盤出來。
盤里堆著金黃酥脆的煎蠔烙。
“先吃點墊墊,魚馬上就好。”
她身穿一件藏藍(lán)旗袍,袖口沾了些許面粉。
可那盤扣卻是新的。
一對銀蝶展翅欲飛,做工精巧,線條靈動。
正是蘇曉玥用馬藍(lán)草染成的絲線,親手縫上去的。
吳興德盯著那對銀蝶盤扣看了許久,眼神微動。
他輕聲說。
“劉同志的手,越來越細(xì)了?!?
“老了,眼睛跟不上?!?
劉小英擺擺手,笑得坦然。
“現(xiàn)在都是我家丫頭出主意,我只管下手做?!?
“媽!”
蘇曉玥臉一紅,趕緊端起盤子往吳興德跟前遞了遞。
“吳叔叔,您嘗嘗這個,趁熱最好吃。”
蠔烙外皮酥脆,咬下去咔嚓一聲。
內(nèi)里卻嫩滑如脂,裹著鮮咸的蠔肉,入口即化。
吳興德連著吃了兩塊,神情滿足。
忽然,他放下筷子,抬起眼,語氣平淡。
“聽說飛裳的股份批了?”
“多虧海榮幫了大忙。”
蘇曉玥站起身,將一杯熱茶遞到吳興德面前。
“深建集團(tuán)一入股,咱們這廠子的資金鏈總算穩(wěn)住了,再也不用東拼西湊過日子了?!?
“這本來就是他該做的?!?
吳興德擺了擺手。
“海榮前些日子還專門寫了封信給我,信里反反復(fù)復(fù)提你們廠的新設(shè)計,特別是那個‘海天藍(lán)’的顏色,說看得他心都靜了?!?
“是用安美農(nóng)場的馬藍(lán)草染的。”
她抿嘴一笑,眼底閃過一絲驕傲。
隨即站起身,從柜子最頂上取下一條絲巾。
“吳叔叔您瞧,這顏色可不一般,太陽光一照啊,它就會慢慢變色?!?
絲巾被輕輕抖開,垂落在她纖細(xì)的手腕間。
原本是深邃的湛藍(lán),漸漸暈染出一層淡淡的天青。
吳興德前傾身子,目光專注地盯了好一會兒。
“這針法……”
他低聲喃喃。
“真像當(dāng)年華南紡織學(xué)院畢業(yè)展上那件作品。我記得那年,那件作品拿了金獎,作者是個女生,名字我倒是記不清了。但那一針一線的走法,幾乎一模一樣。”
話音未落,廚房門被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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