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上分割出數(shù)個畫面,但最清晰、最居中的那個鏡頭,正對著倉庫二樓的一個鋼鐵平臺!
鏡頭里——
我的舅舅,陳國榮,跪在地上。
他臉上混雜著血污、汗水和淚水,往日里剛毅的面容因為極致的痛苦和崩潰而徹底扭曲。
他脖子上掛著一串用繩索串起來的、沉甸甸的警察委任證——那是他死去的兄弟們的!
像一串恥辱的勛章,壓彎了他的脊梁。
一個戴著猙獰面具、穿著黑色風(fēng)衣的身影(火爆)正站在他身后,用力拉扯著那串委任證,如同牽著一頭失去所有尊嚴(yán)的牲口。
而更遠(yuǎn)處,平臺上或站或坐,是另外幾個同樣戴著各式恐怖面具的惡魔身影。
他們擦拭著槍械,把玩著刀具,如同在欣賞一場精彩的演出。
但我的目光,如同被最致命的磁石吸引,死死釘在了屏幕正中央,那個坐在一把破舊椅子上的人。
即使他臉上戴著那張最具標(biāo)志性的、冷笑著的鬼王面具,我也能通過那身姿、那氣場,瞬間認(rèn)出他——關(guān)祖。
他姿態(tài)閑適地靠著椅背,手里悠閑地轉(zhuǎn)著一把槍,即使隔著面具,我也能感受到那目光穿透屏幕,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跪在地上的陳國榮,那是一種沉浸在游戲掌控感中的無聊和輕蔑。
仿佛眼前這人間慘劇,這場他一手導(dǎo)演的屠殺,還不如他指尖旋轉(zhuǎn)的槍械來得有趣。
“陳sir,”他的聲音透過面具和揚聲器傳出來,帶著一種沉悶而扭曲的、非人的冰冷和戲謔,在空曠的倉庫里回蕩,
“游戲而已,唔使(不用)咁認(rèn)真嘛(這么認(rèn)真嘛)?!?
他微微歪頭,面具上固定的笑容顯得無比殘忍。
“你嘅兄弟(你的兄弟)玩得不知幾開心(不知多開心)。
系咁意(隨便)反抗幾下,就趕住去投胎了?!?
“啊啊啊啊——?。?!”
屏幕里,陳國榮發(fā)出了一聲根本不是人能的、撕心裂肺的哀嚎,猛地掙扎起來,卻被身后的人死死按住。
而屏幕外,我背靠著鐵絲網(wǎng),渾身血液仿佛瞬間被凍結(jié)。
眼淚凝固在臉上,呼吸停滯。
這慘絕人寰的一幕,通過這冰冷的屏幕,無比清晰地呈現(xiàn)在我眼前。
這盞突然亮起的燈和屏幕,更像是命運對我的一場殘酷刑罰,強迫我親眼目睹這一切,卻又將我完全隔絕在外,成為一個無助的、無聲的旁觀者。
巨大的、無法形容的悲傷和憤怒,如同海嘯般瞬間沖垮了我所有的恐懼!
為那些死去的維護正義的人,為我崩潰的舅舅,也為那個坐在那里、以他人痛苦為樂、徹底淪為惡魔的他!
我的身體不再顫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劇烈的、無法抑制的戰(zhàn)栗,源于極致的悲慟和無法宣泄的仇恨。
我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直到嘴里再次嘗到那熟悉的、腥甜的鐵銹味。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