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臂的血已經止住,但傷口像被燒紅的鐵絲纏著,一跳一跳地抽痛。夜瀾靠在巷子盡頭的斷墻邊,指節(jié)在劍柄上松了又緊。剛才那一劍,不是為了殺,是為了改規(guī)則。他把自己也變成了變量。
幽瞳蹲在他腳邊,尾巴貼地,尾尖的冰花早已熄滅。她沒說話,耳朵微微抖動,聽著遠處街市的動靜。
“天墟閣?!币篂戦_口,聲音壓得極低,“今晚子時,塔心石碎片出世?!?
幽瞳抬眼:“你確定那是真的?”
“不是確定?!彼麖男渲腥〕瞿菈K染血的塔心石殘片,指尖撫過裂縫,“是它自己想讓我去?!?
血痕還在,與殘片深處的脈動同步。幻天塔的震動沒停,一直在提醒——那碎片,活著。
他們沒再說話,穿街入巷,直奔西荒最熱鬧的拍賣行。天墟閣建在裂谷邊緣,三面懸空,入口是兩尊鐵獸咬著青銅門環(huán)。此刻大門緊閉,守衛(wèi)森嚴,靈石查驗臺前排著長隊。
夜瀾壓了壓面具,走到押金臺前。
“十萬靈石,看一眼碎片?!笔匦l(wèi)面無表情。
他沒掏靈石,反而退后半步。識海里,幻天塔的震動忽然變了頻率,像被什么東西勾了一下。他猛地抬頭,看向二樓拍賣廳的封印匣——隔著三層陣法,他仍感覺到那東西在“呼吸”。
幽瞳悄然后退,影子一晃,已從通風口滑入后臺。
時間一點點過去。夜瀾站在角落,手指在袖中輕輕摩挲雷鱗蛟茶壺的壺嘴。茶還沒喝,他得留著清醒。剛才在血池那一戰(zhàn),不只是傷了肉身,識海也被輪回蠱的殘響侵蝕。稍有松懈,記憶就會泛起一股甜腥味,像血在腦中融化。
忽然,幽瞳回來了,貼到他腳邊,尾巴繃直。
“碰到了?!彼吐曊f,“那碎片……不是死物。它在吸周圍的靈力,像根藤在長?!?
夜瀾眼神一沉。
果然是活的。
他正要開口,拍賣師已登上高臺,宣布競拍開始。
“塔心石碎片一枚,來源不明,經三重凈化,確認無污染——起拍價十萬靈石!”
話音未落,三道黑影同時舉牌。
“二十萬?!?
“三十萬?!?
“五十萬。”
夜瀾瞇眼。最后一聲報價的蒙面客,袖口露出一截暗金紋路,那龍涎香的味道,他記得。夜鴻煊貼身用的香,三十年沒換過。
不是巧合。
是餌。
他立刻抬手,輕輕一扯幽瞳的衣角。她會意,緩緩后退。
就在拍賣槌即將落下的瞬間——
地面炸開。
黑色觸手破土而出,粗如兒臂,表面布滿黏液與細小的吸盤,猛地纏向所有競價者。一名修士剛舉起牌子,整條手臂就被絞斷,血噴在封印匣上,瞬間被那黑色物質吞噬。
混亂爆發(fā)。
夜瀾沒動。他盯著那塊碎片——封印匣碎裂的剎那,它被一道黑影抄走,那人沒走傳送陣,反而沖向后門。
是調虎離山。
真正的目標,從來不是拍賣,是引他出手,暴露位置。
他正要追,頭頂轟然塌陷。
鐵無鋒從天花板砸下,八柄重錘橫掃,硬生生在觸手群中轟出一條路。他赤著上身,背上肌肉暴起,左眼的機械義眼閃著紅光,嘴里吼得震天響:
“走!這是陷阱!”
夜瀾一怔。
這聲音,不像被控制的人會說的。
鐵無鋒沒看他,錘影翻飛,一招“八荒熔獄擊”砸向最近的觸手根部,黏液四濺。他動作狠,但路線清晰——不是亂打,是在清路。
夜瀾不再猶豫,拔劍直撲后門。
可那黑影已經躍上飛舟,碎片在手,舟尾燃起幽藍火焰,瞬間升空。
追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