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瀾一掌拍在巖壁上,震得整座山腹嗡鳴。
幽隕劍插在他腳前,劍身嗡顫,紫金劍意像活物般順著巖縫爬行,所過之處石面泛黑,裂出蛛網(wǎng)狀紋路。他沒拔劍,右手死死按住左臂——那里雷紋與冰脈交纏的經(jīng)絡(luò)正一跳一跳地搏動,仿佛皮下有東西在啃咬。
“不是外侵?!彼а?,“是它自己在變。”
幽瞳蹲在三丈外的斷巖上,尾巴緊貼脊背,耳朵微微抖動。她沒靠近,不是怕他,是怕那股氣息——劍意里混著腐銹味,像是從千年古墓里挖出的鐵刃,剛被重新開鋒。
半小時前,他們剛從夜家祖地撤出。掌心血痕還在滲血,可那血滴落地后不再順著符文走,反而被幽隕劍吸了進去。當(dāng)時他就察覺不對,立刻找了個廢棄的閉關(guān)洞府,想用幻天塔第一層的時間流速差強行壓制體內(nèi)躁動。
結(jié)果剛引動劍意,那股力量就反了。
“你剛才……”幽瞳開口,聲音壓得很低,“劍意斬出去的時候,有影子在動?!?
夜瀾沒答。他記得那一瞬——意識剛沉入靈海,紫金劍意便自行升騰,不走雷脈,不走冰脈,直沖識海。他想掐訣收力,可劍意根本不聽,像一匹脫韁的野馬,撞開所有經(jīng)絡(luò)關(guān)卡,轟然斬出。
那一劍沒斬人。
斬的是山。
百里外的荒嶺上,半座山峰齊根斷裂,轟然塌陷。動靜太大,連地脈都震了,洞府頂上碎石簌簌往下掉。
“它在學(xué)我?!币篂懡K于開口,嗓音沙啞,“我怎么出劍,它就怎么出劍。我怎么走步,它就怎么走步。剛才那一斬……是它自己想劈?!?
幽瞳尾巴一繃:“你把它放出去了?”
“沒。”他搖頭,“是它自己溜的。我封了七道靈印,它從劍柄的紋路里鉆出去的?!?
他抬手,掌心血痕還在跳。這一次,他沒急著止血,而是盯著那血——血珠凝在指尖,遲遲不落,像是被什么吸著。他忽然抬手,將血抹在幽隕劍的護手上。
血剛沾刃,劍身猛地一震。
紫金光暴漲,可那光里,幽黑如墨的絲線迅速蔓延,像是藤蔓纏樹,瞬間將劍意染成灰紫色。更詭異的是,劍意不再外放,反而往回收縮,凝成一道虛影——三尺高,輪廓模糊,但能看出是人形,站姿和夜瀾一模一樣。
“操?!彼土R一聲,一掌拍向地面。
早準(zhǔn)備好的血符陣瞬間激活,七道封印符文從地底升起,將劍影困在中央。可那影子不攻不防,就站在那兒,緩緩抬手,做了個和夜瀾一模一樣的掐訣動作。
夜瀾心頭一緊。
這不是失控。
這是復(fù)制。
他猛地閉眼,內(nèi)視幻天塔。
塔身依舊,可第二層功法海中,《玄冰雷典》的玉簡正在裂開,黑色霧氣從縫隙里滲出,像活物般吞噬經(jīng)文。更糟的是,塔內(nèi)那道機械音遲了半拍才響起:“檢測到異常能量波動,建議……進入……第三層……凈化……”
延遲了。
以前從沒延遲過。
他睜眼,臉色鐵青。
“不是冥主動的手。”他低聲說,“是塔……被污染了?!?
幽瞳耳朵一抖:“不可能。塔是你獨有的,別人進不來。”
“但劍意能進來?!彼⒅潜环庥〉膭τ埃拔矣玫氖撬镂虻膭σ?,練的是塔里看的功法。如果功法本身被反向侵蝕,那我練的每一分力,都在喂它。”
他忽然想起七十二章時幻天塔彈出的警告——“混沌屬性前兆:檢測到靈力中混入未知雜質(zhì),建議立即排查?!?
當(dāng)時他以為是外邪入侵,查了一圈沒發(fā)現(xiàn)異常,就擱下了。
現(xiàn)在明白了。
不是外邪。
是內(nèi)生。
他從一開始練的,就不是純粹的紫金劍意。那力量里,早就混著混沌的種子,只是以前太弱,被雷脈和冰脈壓著,現(xiàn)在血脈被“容器”真相動搖,封印松動,那東西就活了。
“得斷根?!彼а?,“不然下次失控,斬的就不只是山了?!?
他抬手,雷鱗蛟茶灌了一口,辛辣直沖腦門。神識一凝,直接沖向那被封印的劍影,一指戳進光幕,強行剝離一段劍意本源。
那劍意劇烈掙扎,像活物般扭動,可他死死攥住,硬是把它從虛影里扯了出來,封進一枚玉簡。
玉簡剛合上,就“咔”地裂了道縫。
幽瞳瞳孔一縮:“它在動!”
夜瀾沒松手。他盯著玉簡,忽然冷笑:“有意思。你還知道怕?”
他指尖一震,將玉簡捏碎,露出里面那團灰紫色的光——光團竟在跳動,像心跳。
“有意識?!彼曇衾淞讼聛?,“不是功法反噬,是它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