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掠過廢墟,卷起一縷灰燼,擦過夜瀾的指尖,又悄然飄散。他仍站在原地,掌心緊握的符灰早已冷卻,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
一道身影從殘墻后緩步走出,腳步輕得幾乎聽不見?;遗鄞沟兀畾庾宰阆侣?,所過之處,焦土凝霜。
夜瀾抬眼,目光與來人相接。
“你來了?!彼曇舨桓撸瑓s清晰穿透風(fēng)聲。
寒崖子停下,距他十步之遙,微微頷首?!霸撟吡??!?
夜瀾沒動,也沒問為什么是現(xiàn)在,更沒問要去哪里。他知道,有些話一旦出口,就再也收不回。
遠(yuǎn)處,雷嗔猛地抬頭,眼中雷光暴閃?!澳阏f什么?走?你才剛幫完我們,現(xiàn)在就要走?”
寒崖子沒看他,只望著夜瀾。
“三百年前,她將雷鱗蛟王卵托付給我,讓我等一個人出現(xiàn)——能喚醒輪回蠱,打破血脈枷鎖。”他頓了頓,“你來了,卵也已化形,我的命,完成了?!?
夜瀾緩緩松開手掌,灰燼從指縫滑落,被風(fēng)吹向北方。
他忽然抱拳,動作沉穩(wěn),雙臂劃出一道完整的弧線,行的是夜家最重的禮。
寒崖子怔了一下,隨即抬手還禮,指尖微顫。
雷嗔沖上前,雷云在背后翻涌,“我不答應(yīng)!你教我控雷,教我化形,現(xiàn)在說走就走?你當(dāng)我是什么?隨手丟下的徒弟?”
“正因我教過你?!焙伦咏K于轉(zhuǎn)向他,目光如冰,“才更要走?!?
他抬手,指尖凝聚一道幽藍(lán)雷紋,輕輕一點(diǎn),雷符沒入雷嗔眉心。那符光流轉(zhuǎn)片刻,化作一道隱秘印記,藏于皮肉之下。
“這道雷引,源自雷龍祖血?!焙伦勇曇舻土藥追郑暗饶阏嬲瓶氐诰爬讜r,它會帶你走出雷域,去你該去的地方。”
雷嗔喉嚨動了動,想說什么,卻發(fā)不出聲。
“你以為我是在丟下你?”寒崖子冷笑一聲,“可你忘了,你不是凡修,也不是普通雷修。你是雷域千年才出一個的‘雷胎’,天生與祖血共鳴。我不走,你永遠(yuǎn)只會依賴我教的東西,走不出自己的路?!?
雷嗔低頭,雙手緊握成拳,指節(jié)咔咔作響。
“可你……至少告訴我,你要去哪?”他聲音沙啞。
寒崖子抬頭,望向北方雪谷的方向。
“回家。”
話音落,他背后驟然浮現(xiàn)一道巨大虛影——龍首昂然,鱗甲森然,通體纏繞著極寒雷電,龍吟未出,荒原已震。
夜瀾瞳孔微縮。
那不是普通的雷獸虛影,而是血脈根源的覺醒,是被封印了三百年的雷龍之魂。
雷嗔踉蹌后退一步,體內(nèi)的雷源竟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仿佛在朝拜。
“原來……你是……”他聲音發(fā)顫。
寒崖子沒否認(rèn)。他緩緩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已無半分人間情緒。
“我生而為混血,被族人驅(qū)逐,流落北域??裳}不會說謊。雷龍祖庭在雪谷深處,每三十年,雷池沸騰一次,召喚所有后裔歸源。上一次我沒去,因?yàn)槭姑赐辍!?
他看向夜瀾,語氣忽然柔和:“但現(xiàn)在,我可以走了?!?
夜瀾依舊沉默,只是將幽冥劍緩緩歸鞘。
劍入鞘的瞬間,遠(yuǎn)處天空驟然陰沉,烏云翻滾,一道道黑紫色雷電在云層中穿梭,隱隱透出混沌氣息。
“它們來了?!焙伦永湫?,“還不愿放過我這個‘不純者’?!?
話音未落,一道黑雷自天而降,直劈而來。
寒崖子連動都未動。
背后雷龍?zhí)撚皬埧?,一道銀白雷柱沖天而起,與黑雷對撞,轟然炸裂。
余波掃過大地,碎石飛濺,雷嗔抬手擋在夜瀾身前,卻被一股柔和力量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