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師文明面對何西略顯尖銳的評價,唐尼·厄瑟沉默不語。
    對于他這種自小就把自己當做世界核心的人來說,何西這不帶任何感情的評價,卻是比什么都要令他難受。
    身體中的血液,在這一刻仿佛都涌上了腦袋,震得他腦子嗡嗡作響,臉上更是如火般的炙熱。
    他用盡全部理智,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緒,才沒讓自己失態(tài)。
    唐尼·厄瑟默默從何西手中接過自己精心繪制并引以為傲的符文圖,然后朝著何西低頭行了一禮,就轉(zhuǎn)身離開,身影很快就沒入幽寂的走廊當中。
    看著唐尼·厄瑟離去的背影,何西搖了搖頭。
    唐尼·厄瑟的想法,他一清二楚。
    他年紀確實也大了,也不是沒有動過找個人將自己符文知識傳承下去的想法。
    但問題是,就算他再怎么降低心里底線,唐尼·厄瑟的水準,都距離能繼承他符文知識的最低水準還差了十萬八千里。
    寧缺毋濫。
    如果連最低要求都達不到,就算把一身的符文知識傳給他,那也是明珠蒙塵,還不如帶進棺材呢。
    本來何西都已經(jīng)放棄了傳承之念,但誰料,高德在這時候出現(xiàn)了。
    對于這個學院強行塞給自己的學生,何西越是相處,越覺得喜歡。
    首先就是高德在符文學上的天賦之好,讓他都不止一次為之驚嘆。
    另外高德還是心思明透,不死板,許多東西一點就通,無論教他什么,他都能快速的理解,并且還能舉一反三,完全不需要他多費心。
    最重要的事,品性極好,做事專注,耐得住寂寞,如此小的年紀卻有一種沉穩(wěn)之感。
    這讓何西在慶幸的同時又是惋惜不已。
    慶幸是,自己在人生最后的關(guān)頭,還能遇到這樣一個學生。
    惋惜是,自己在人生最后的關(guān)頭,才遇到這樣一個學生。
    唐尼·厄瑟在幽寂的走廊里踱步走著,他的身影與面容都埋在了陰影當中,讓人看不真切。
    他走得很慢,許久之后,才走出陰影。
    在陽光之下,可以清晰看到,唐尼·厄瑟那張永遠保持著謙和有禮的面容,在此刻滿是郁結(jié)之色,眼神中更是充滿了不甘、憤怒、戾氣,還有惡毒。
    他雖然在外一直表現(xiàn)得出都是彬彬有禮的貴族法師形象,但本質(zhì)上其實是個心胸狹隘、戾氣極重的人。
    別人只要稍有得罪他,他就會懷恨在心,想方設(shè)法地報復。
    為了學到何西所掌握的符文構(gòu)裝技術(shù),他作為厄瑟家族的子弟,不惜“自降身份”,進入這個沒落不知多久的符文系,并且在何西面前擺出恭恭敬敬的姿態(tài)。
    這么一演,就是好幾年。
    如今,何西那一句淡淡的評價,徹底讓唐尼·厄瑟破防了。
    “這死老頭要什么沒什么,堂堂三階符文構(gòu)裝師混到如今這般程度,也算是奇葩了?!?
    “如果我是三階符文構(gòu)裝師,在西恩公國,我早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哪還會窩在這破地方,被些阿貓阿狗排擠!”
    “就是個一無是處的老固執(zhí),也就身上那點符文知識還值得稱道一二?!?
    唐尼·厄瑟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恨高德了。
    一個小法師學徒而已,他根本看不上。
    他現(xiàn)在恨得是何西。
    恨何西的頑固不化,恨何西的有眼無珠,恨何西不肯傳授符文構(gòu)裝知識給身為符文系首席學員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