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最后一道雷潮,腳下焦黑的碎巖忽然一空,秦楓落在一片幽暗的破敗行宮前。
整座行宮傾塌大半,卻仍透出一種俯瞰萬界的威儀——
斷裂的白玉階還嵌著細(xì)碎雷晶,踩上去“噼啪”作響,像遠(yuǎn)古神只未散的脈搏。
穹頂只剩半弧,殘留的雷紋金箔在黑暗中偶爾亮起,像殘星墜火,照亮斑駁王座。
王座后方,一根折斷的雷皇旌旗斜插地面,旗面焦黑,卻在風(fēng)中獵獵,發(fā)出低沉雷鳴,仿佛仍在宣示舊日主權(quán)。
然而輝煌之下,死寂如潮。
空氣里彌漫著潮濕的雷腥,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一口帶銹的電流。
秦楓指尖摩挲著斷壁,雷火劍意輕輕震顫,似在回應(yīng)這座行宮最后的悲鳴。
就在他抬步欲深入時(shí),啟月軟糯卻緊繃的聲音驟然在識海響起:
“哥哥,小心!我……我感覺到一股很可怕的氣息,像深海暗流,又像九幽寒潮,壓得我心跳都亂了?!?
幾乎同時(shí),水哥的身影自秦楓體內(nèi)浮現(xiàn),巴掌大的小臉第一次布滿凝重。
她抬手一指行宮最深處的黑暗,聲音壓得極低:
“幽雷龍鮫——半步煉虛,沉睡在雷皇遺蛻旁。
它一身幽水鱗甲可吞雷化毒,尾鰭一擺,能掀起‘幽雷寂潮’,連元神都可瞬間麻痹。
最麻煩的是,它已在此盤踞數(shù)萬年,行宮每一寸雷紋都成了它的感知觸須,我們踏進(jìn)這里,便等于踏入它的夢?!?
話音未落,黑暗深處忽有幽藍(lán)微光一閃。
那光像深海底的磷火,明明滅滅,卻帶著無法說的壓迫。
緊接著,一聲低沉、悠長的呼吸從行宮地底傳來——
呼——
仿佛整片空間被一只無形巨手攥緊,所有游離的雷火瞬間凝滯,連秦楓腳下的雷晶臺階都發(fā)出不堪重負(fù)的“咯咯”裂響。
水哥小臉緊繃,雙手迅速結(jié)印,一縷幽藍(lán)光幕在秦楓周身悄然鋪展,隔絕氣息。
啟月更是縮回識海深處,只留一道顫抖的靈念:“哥哥,別驚動它……”
秦楓目光沉如寒潭,掌心玄珠緩緩旋轉(zhuǎn),赤藍(lán)太極虛影一閃而逝。
他壓低嗓音,像是對同伴,也像是對黑暗中的巨獸:
“我來取雷皇遺蛻,不擾你安眠。
若你執(zhí)意醒來——”
他指尖雷火劍絲悄然凝聚,鋒芒吞吐,“便試試我這柄新磨的劍?!?
幽暗行宮,死寂與殺機(jī)交織。
半步煉虛的幽雷龍鮫,仍在黑暗中緩緩呼吸,每一次吐息,都令整座行宮微微震顫,仿佛下一瞬便會徹底蘇醒。
幽藍(lán)暗潮無聲起伏,闕冥拄著烏木拐杖,黑水順著杖身滴落,在腳邊匯成小小的幽潭。
就在那股低沉吐息回蕩的剎那,拐杖頂端的鯨珠猛地一抖,幽光驟暗又亮,發(fā)出細(xì)微的“咯吱”聲。
闕冥佝僂的背脊微微一僵,渾濁眼眸里浮現(xiàn)出久違的忌憚。
“半步煉虛……幽雷龍鮫?!?
他沙啞的嗓音壓得極低,仿佛怕驚動了黑暗,“居然還活著?!?
可下一瞬,他的目光越過破碎王座,落在王座后那截裸露的幽藍(lán)脊骨——雷皇遺蛻。
貪婪與畏懼在眼底交織,最終化作一抹冷厲。
“老伙計(jì),你守了它數(shù)萬年,也該換人了?!?
拐杖輕點(diǎn),一圈黑水漣漪無聲蕩開,將他的氣息盡數(shù)吞沒,像一滴墨沉入深海。
闕冥不再前行,而是隱入陰影,等待最致命的一瞬。
另一側(cè),回廊轉(zhuǎn)折處。
蘇清商赤足踏在焦黑玉階上,九尾虛影早已斂回,只剩一縷霜銀狐火在指尖跳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