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初雷渦外,雷皇主殿的盡頭,一片直徑千里的雷域橫亙虛空。雷渦中心漆黑如墨,邊緣卻熾白刺目,像一輪被巨手撕裂的雷日,緩緩旋轉,發(fā)出低沉的“咚咚”心跳。每一次搏動,都噴薄出億萬雷絲,化作龍形、鳳影、虎紋,在漆黑天幕上奔行,照亮下方那座倒懸的雷晶山。
雷晶山通體紫晶,山尖朝下,直指雷渦之心;山底朝上,廣若陸塊,表面布滿天然雷槽,槽內電漿奔涌,像一條條光河逆流天空。雷皇印的氣息,便從山腹深處一波波蕩出,每一次漣漪,都化作實質威壓,掃過千里,令眾修心跳驟停、血脈賁張。
于是,散修、小宗、弱族、旁門……所有被雷皇印誘惑的眼睛,都紅了。
雷晶山外,千里虛空,此刻成了修羅殺場。
東側,三百余名散修組成“雷火盟”,旗號卻不過一方赤布。為首者是個赤膊大漢,手持雷火幡,幡面展開,百丈火云卷向對面“靈風谷”。
靈風谷修士不過百人,卻人人背生風翼,翼展三丈,速度極快,見火云卷來,齊聲厲嘯,風翼震動,掀起青風龍卷,龍卷內風刃如刀,與火云相撞,發(fā)出“嗤啦”裂帛巨響,火借風勢,風助火威,赤青兩色靈潮轟然炸裂,余波所過,數(shù)十名靠得太近的散修瞬間被切成焦黑碎肉,血霧尚未飄散,又被雷渦吸走,化作雷火一部分。
北側,更亂。
“黑沙幫”與“千刃門”為爭奪一條靠近雷晶山的“雷橋”,殺得眼紅。黑沙幫修士人人拋出黑沙葫蘆,葫蘆口噴吐蝕骨黑沙,沙粒重若鉛丸,與雷弧接觸,竟發(fā)出“噼啪”爆鳴,化作黑沙雷暴,劈頭蓋臉砸向千刃門。
千刃門弟子不甘示弱,背后劍匣齊開,千柄飛劍化作鋼鐵洪流,劍氣與黑沙雷暴相撞,金鐵交擊聲密集如暴雨,火星四濺,每一?;鹦嵌际侵旅灯?,洞穿護體靈光,帶走一條條性命。黑沙幫幫主被千劍穿心,尸體尚未墜落,已被黑沙雷暴撕成碎片;千刃門大長老更慘,被黑沙灌入口鼻,七竅噴沙,元神剛遁出,便被雷渦吸走,連慘叫都來不及發(fā)出。
西側,血光沖天。
“血衣寨”女修們身著赤紅紗衣,衣袂翻飛間,血霧彌漫,霧內隱有細小血蚊,專破護體靈光。她們對面,是“金石宗”一群肌肉虬結的壯漢,人人手持金瓜巨錘,錘面銘刻重力符紋,一錘揮出,百丈重力場壓下,血蚊被碾成血泥,血霧被壓得倒卷而回。
血衣寨女修嬌笑,舌尖一咬,噴出精血,血霧瞬間凝成數(shù)十條血蟒,蟒鱗由血晶鑄成,在重力場內硬生生穿行,纏住金石宗弟子,血口一張,“咔嚓”咬碎金瓜錘,連人帶錘拖入血霧,片刻后,只傳出一陣令人牙酸的咀嚼聲。
南側,更見瘋狂。
“五毒教”與“靈藥山”本是宿敵,此刻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五毒教弟子放出五彩斑斕的毒云,云內毒蝎、毒蛛、毒蜈、毒蟾、毒蛇,皆被雷火滋養(yǎng),體型暴漲,甲殼雷紋閃爍,毒性更烈。靈藥山弟子則拋出無數(shù)藥囊,藥囊炸裂,化作青、白、赤、金各色藥粉,藥粉與毒云接觸,竟發(fā)出“噼啪”炸響,毒與藥互相侵蝕,化作七彩毒瘴,瘴氣所過,連雷玉都被腐蝕出密密麻麻的蜂窩坑。
五毒教教主更以身飼毒,肉身瞬間膨脹成十丈毒球,毒球表面布滿人臉,人臉張口齊嘯,毒瘴化作毒雨傾盆而下;靈藥山大長老則祭出藥鼎,鼎口倒扣,鼎內青白火焰化作藥龍,龍口噴吐凈世藥火,與毒雨相撞,七彩毒瘴被燒得“嗤嗤”作響,化作滾滾七彩濃煙,濃煙內,五毒教教主與靈藥山大長老同時發(fā)出凄厲慘叫,肉身以肉眼可見速度融化,最終只剩兩具七彩骨架,骨架尚未墜落,便被雷渦吸走。
空中,更亂。
散修們?yōu)闋帄Z靠近雷晶山的位置,祭出各式法寶:雷釘、火葫蘆、風袋、沙壺、血刃、骨劍……法寶光芒交織,化作一片七彩光海,光海內,雷火、風刃、沙暴、血光、骨影……互相碰撞,每一次碰撞,都伴隨血肉橫飛、元神崩散。
有人剛祭出飛劍,便被旁邊黑沙雷暴卷入,連人帶劍炸成碎片;有人駕馭飛行靈舟,靈舟卻被血蟒纏住,拖入七彩毒瘴,瞬間融化;更有人被風刃腰斬,上半身仍在怒吼,下半身已墜入雷渦,化作飛灰。
雷晶山外,千里虛空,徹底化作血色磨盤。
法寶殘片、血肉碎骨、毒云火雨、風刃沙暴……互相絞殺,互相吞噬。雷皇印的氣息仍在擴散,像無形大手,把更多修士推入深淵。小門派弟子殺紅了眼,為爭奪一株雷火靈芝,可讓百人瞬間拔刀;散修為靠近雷晶山一步,不惜自爆法寶,與敵人同歸于盡。baozha聲、怒吼聲、慘叫聲、法寶碰撞聲……匯成一首混亂的死亡交響曲,在太初雷渦外回蕩不休。
大人物們,依舊未現(xiàn)。
他們隱于雷霧深處,或立于雕像肩頭,或懸于雷橋之下,冷眼看著下方血色狂歡。對他們而,這些散修與小宗,不過是用來消耗雷皇宗殘陣的“血祭”。待到血流成河、殘陣力竭,才是他們出手之時。
而血色磨盤中央,倒懸的雷晶山依舊閃耀,雷皇印的氣息愈發(fā)熾烈,像一輪無形大日,吸引無數(shù)飛蛾撲火,前赴后繼,永不停歇。
雷渦外,血霧蒸天,殘肢如雨。
在一片法寶光海與嘶吼殺聲的盡頭,忽有“吱呀——吱呀——”的怪響,自雷霧深處緩緩蕩來。那聲音極輕,卻詭異地穿透了baozha、怒吼與慘叫,像一根濕冷的蛛絲,纏上每個修士的耳膜。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濃霧翻涌,竟浮現(xiàn)出一頂黑色轎子。
轎無抬者,無輪無轅,卻懸于半空,自行前移。轎身由整塊“魂木”雕成,木紋天然形成一張張扭曲人臉;轎簾是縫綴的人皮,皮上刺滿噬魂符紋,符紋內幽綠磷光流轉,像無數(shù)細小鬼眼在眨動。轎頂挑著一盞“攝魂燈”,燈焰慘白,焰心卻是一顆縮小的人頭,嘴巴一開一合,發(fā)出“吱呀”聲——正是那怪響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