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謝謝,其實沒這個必要的……哎不對,你要問的就是這些?”
焦唐一臉不贊同。
他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拍拍i的肩膀。
“行吧,哥們的情誼我記住了,以后有啥事盡管找我!我義不容辭!”
i笑了笑:“行啊?!?
……
……
由于焦唐還要回去看看張女士孩子的手術情況,i和塞納維就與他告別了,往家的方向步行回去。
天色已晚,冬日的寒風呼呼作響,路上也沒什么人。
街道上暖黃色的燈光亮起,星星點點連成一片,讓人遠遠看上去就減輕了不少心底的寒意。
“……”
兩人沉默著走了一會。
塞納維看了看i,終于忍不住,開口:“那個女人……”
他抿了抿嘴。
“那個跳樓的女士,她落下來的時候……i,你根本沒想著去救她吧?”
“……”
i身形微頓,側頭瞥了塞納維一眼,又轉(zhuǎn)身繼續(xù)悠悠地向前走。
“是啊,我沒想著救她?!彼麛喑姓J。
“為什么?”
聽到這個詢問,i倒顯得比塞納維還疑惑。
“你問我為什么?塞納維……你活了多少年了?”
塞納維微微蹙眉,不太明白i為什么反問他這個,但還是回答道:“呃……按照我那世界的平均壽命來講,我才剛成年不久,不過相比你們這個世界的人來說,也有……差不多65歲了?!?
嚯!小小年紀就已經(jīng)到退休的歲數(shù)了!
“但你顯然沒有體驗過真正的人類社會的樣子,書上的理論再豐富也來不及親身體驗的震撼?!?
i聳聳肩。
“就說那個跳樓的女人……如果她沒碰見我們,你想想她是什么結果?”
塞納維似乎一噎:“她……”
i平靜地給出答案:“毫無疑問,她家庭困苦,好不容易攢錢買的房子車子都賣了,還欠了不少錢。她的孩子患著嚴重的遺傳病,肯定也不會是一次手術就能痊愈的,后續(xù)的費用也不可能會低,孩子將成為她一生的拖累……加上她還被公司老板欠錢……”
i輕輕嘆息。
“這話或許很殘忍,但就是工業(yè)化社會的真實寫照――在這種情況下,死亡或許才是最好的解脫?!?
塞納維微怔,垂下眼眸,美麗的綠眼睛帶上復雜的情緒。
他原本的世界是被剝?nèi)チ巳祟惱硇耘c知性的世界,所以他心底也會下意識地以為人類的文明在擺脫束縛后就能夠熱烈生長,此刻卻清晰地認識到文明前進的每一步……或許都伴隨著眾多無辜者的尸骸。
“……”
他沉默了好一會,停在原地,呼出的每一口熱氣帶著白霧,卻感覺格外地冰冷。
半晌,才艱難開口:
“難道說……生來窮苦之人就必然注定淪為歷史的塵埃?難道說弱者就天然地需要不計代價地延續(xù)生存?如果……被剝削、被壓迫是弱者注定的宿命――如果這就是社會運轉(zhuǎn)的本源邏輯,那又是誰徒留他們在苦難的人世間掙扎?”
塞納維越說聲音越低,他當然明白答案是什么,卻帶著強烈的不甘。
他想著那個女人墜落大地的瞬間,想到她絕望和麻木的神情。
他抬起頭,目光游離在四周――
一個老人推著沉重的垃圾板車,步履艱難地穿過街道,昏黃的路燈拉長了他的影子;
一輛敞篷車從旁邊呼嘯而過,車上的衣衫得體的富人大笑著,高聲喊叫,仿佛整個世界都屬于他們;
一個疲憊的學生背著沉重的書包,拖著腳步從學校走出,背影顯得格外單薄;
一陣刺耳的引擎聲炸裂開來,一群騎著重型摩托的黃毛橫沖直撞,在街道上肆意歡呼、嘲笑,完全不顧旁人的側目……
同樣的年紀,就是有人必須負重前行,就是有人能夠歡宴享樂。
塞納維喃喃道:“甚至……很可能就連弱者也將自己的境況視為理所當然,認為是自己倒霉,是自己不夠努力――存在,就合理嗎?”
他的聲音輕得幾乎散在寒冷的夜風里,卻清晰地傳入i的耳中。
“……”
i停下腳步,靜靜地回頭看向塞納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