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痛得像要裂開,宿醉般的鈍痛盤踞在太陽穴,一跳一跳。
李長青呻吟一聲,艱難地掀開沉重的眼皮。
入眼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低矮、黢黑的木質(zhì)屋頂,幾根歪斜的椽子裸露著,結著蛛網(wǎng),透著股年久失修的破敗。一股混雜著霉味、土腥氣和淡淡草藥味的怪異氣息,蠻橫地鉆入鼻腔。
他猛地坐起,環(huán)顧四周。
身下是鋪著干草的硬板床,硌得骨頭生疼。屋里陳設簡陋得可憐,一張歪腿木桌,一個掉漆的破舊木柜,除此之外,空空蕩蕩。墻壁是黃泥夯實的,裂著幾道不規(guī)則的縫,透進些微天光,也灌進料峭的寒意。
這不是他的家。
記憶的最后片段,是他在電腦前通宵鏖戰(zhàn),屏幕上是《雪中悍刀行》的結局畫面,然后眼前一黑……
北涼……邊境……少年……
一股不屬于他的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涌地沖入腦海,帶來一陣更劇烈的眩暈和惡心。他扶住額頭,消化著這荒謬絕倫的信息。
他,李長青,一個二十一世紀的普通社畜,居然穿越了?而且,是穿到了這個烽火連天、武者為尊的《雪中悍刀行》世界?成了北涼邊境一個父母雙亡、家徒四壁的孤兒?
這開局,簡直是地獄難度。
他下意識地握了握拳,感受到的是一具瘦弱身軀的無力,以及腹中清晰的饑餓感。前途未卜,危機四伏,活下去都成了首要難題。
“不行,得冷靜……”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zhèn)定。既然來了,抱怨無用,只能想辦法活下去。
他掙扎著下床,腳步虛浮地走到那破木柜前,希望能找到點有用的東西。柜子里沒什么像樣的物件,只有幾件打滿補丁的舊衣服,以及角落里,幾本邊緣卷曲、紙張泛黃脆弱的舊書冊。
他隨手拿起最上面一本,吹開積灰,封面上是模糊的墨跡,勉強能辨認出三個字——《基礎吐納》。
心法?武功?
李長青心中一動,在這個世界,力量是唯一的通行證。他翻開書頁,里面的文字佶屈聱牙,配著幾幅簡陋的人體行氣圖,若是以前的自己,看上一眼只怕就要頭暈眼花。
但奇怪的是,此刻這些晦澀的文字和圖形落入眼中,卻仿佛活了過來。字里行間的含義自然而然地流淌心間,那些行氣路線,經(jīng)絡走向,甚至其中幾處明顯是傳抄錯誤或缺失的地方,都清晰地映照在腦海。
就好像……他天生就懂這些。
不,不是懂。是“看透”。
他放下《基礎吐納》,又拿起下面一本,是一套粗淺的拳腳功夫《莽牛勁》,只有殘缺的前面幾式。同樣,目光掃過,招式要領、發(fā)力技巧、乃至后續(xù)缺失部分該如何銜接補全的種種可能,都如同泉涌般在腦中浮現(xiàn)、推演、優(yōu)化。
這種感覺,玄之又玄。
李長青愣住了,隨即,一個難以置信的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
悟性逆天?!
為了驗證這個猜想,他盤膝坐到那硬板床上,按照《基礎吐納》中修正后的法門,嘗試感應氣息。
幾乎是意念剛動,一絲微弱卻真實無比的氣感,便自丹田深處悄然滋生,如同初春的嫩芽,破土而出。隨即,這絲氣感沿著腦中推演出的完美行氣路線,開始緩緩流轉,所過之處,帶來一種溫潤的暖意,驅(qū)散了些許身體的虛弱和寒意。
成了!
真的成了!
李長青猛地睜開眼,眼底閃過一絲難以抑制的激動。這逆天的悟性,就是他在這亂世安身立命,甚至……攀登巔峰的最大依仗!
從那天起,李長青徹底沉寂下來。他如同一個最耐心的獵人,潛伏在北涼邊境這個不起眼的角落。
他依舊過著清貧的生活,每日除了必要的勞作換取微薄的口糧,所有的時間都投入到了對武學的鉆研之中。他通過各種渠道,盡可能地搜集那些流傳較廣,或是殘缺不全,甚至被視為雞肋、廢品的功法秘籍。
《莽牛勁》被他補全推演,化為剛柔并濟的《九重莽牛勁》,力發(fā)九重,暗勁迭起。
一套只有招式的無名殘劍譜,在他手中衍化出七七四十九種變化,劍氣森然,被他命名為《流云劍訣》。
他甚至從市集淘來一本幾乎爛掉、只有前面三句口訣的《大黃庭》筑基殘篇。這號稱道教無上筑基法門的秘籍,殘缺得厲害,常人得之也無用。但李長青憑借逆天悟性,硬是以這三句口訣為引,結合自身對道藏氣理的理解,夜以繼日地推演、補全。
這個過程遠比推演那些低級功法艱難百倍,耗費心神極大。常??葑灰?,也只得寥寥數(shù)字的進展。但他心志堅定,毫不氣餒。
春去秋來,寒暑交替。
三年時間,悄然而逝。
這一日,破屋之內(nèi),李長青盤膝而坐,周身氣息圓融內(nèi)斂。若細看,便能發(fā)現(xiàn)他肌膚之下,隱隱有溫潤光華流轉,呼吸綿長深遠,似與周圍天地產(chǎn)生了一種微妙的共鳴。
他體內(nèi),那經(jīng)由自身推演補全的《大黃庭》所修煉出的真氣,已如長江大河,浩蕩磅礴,卻又精純無比,帶著一絲縹緲出塵的道韻。其根基之雄厚,只怕比之龍虎山那些正統(tǒng)嫡傳,也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早已將當初推演出的種種武學融會貫通,信手拈來皆是妙招。甚至,他開始嘗試以武入道,推演那縹緲無蹤的仙家法門。那得自另一本殘破劍經(jīng)的《劍氣滾龍壁》,在他手中已不再局限于武道技擊,而是開始觸及引動天地元氣、化劍氣為實質(zhì)神通的門檻。
他知道,自己積累已足,實力在這方世界,至少已有了自保之力。但他依舊低調(diào),如同蒙塵的璞玉,深藏于這北涼邊陲。
直到這天。
李長青正在屋后一片僻靜林地中,演練一套新推演出的步法,身形飄忽如煙,在林間留下道道殘影。
忽然,遠處官道方向,傳來一陣急促雜亂的馬蹄聲,夾雜著兵刃交擊的銳響,以及女子清冷的叱喝之聲。
李長青眉頭微皺,收斂氣息,身形一晃,如一片落葉般悄無聲息地掠至林邊一株高大喬木的枝椏間,借茂密枝葉掩住身形,向外望去。
只見官道之上,煙塵滾滾。十余名身著黑衣、面容兇悍的騎手,正圍攻中間兩騎。被圍攻者,是一男一女。那男子作護衛(wèi)打扮,渾身浴血,兀自揮舞長刀死戰(zhàn),但已是強弩之末。
而那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