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歡坊內(nèi),羅紗曼影,絲竹不斷,人間六妄,無一不全。唐周面無表情的盯著桌上的綠豆糕,好像在研究什么高深的符文,臺上輕歌曼舞的女子引不起他一點(diǎn)的注意力。
“公子,請喝酒?!迸赃叺男∈棠弥茐?,客客氣氣地對著唐周說。
“謝謝,我不喝酒?!碧浦軐⒈右崎_,“我喝茶。”
小侍有些疑惑,拿著酒杯不知道該不該勸。這一行人是宮主帶來的,所以她也不敢怠慢,對待一般客人的殷勤勸說,她也不敢用。
但是她們舞坊就沒有喝茶的,除了剛剛特意為蘇姑娘送的那一壺紅茶。
“唐周,你該不會······不會喝酒吧?”顏淡搖晃著酒杯,把視線從拂霜的身上移回來。不愧是盡歡坊的頭牌,這拂霜姑娘跳舞可真好看。
不過唐周這么單純的嗎?進(jìn)來這么長時(shí)間了,都不肯抬頭看一眼表演,難道是因?yàn)槲灍粼谂赃叄?
“舞坊里盡是女子,男女授受不親,不該讓自己陷入意識迷糊的狀態(tài)。”唐周板著臉解釋。
在這種地方怎么能喝酒呢?
不對,他們就不該進(jìn)入到這里。
“唐周不善喝酒?!碧K格將面前的茶倒給唐周,沒人規(guī)定男人一定要喝酒,不會喝怎么了?不影響唐周的氣場。
顏淡嘿嘿一笑,“原來你也有不擅長的東西?。俊彼€以為帝君到了凡間,也是無所不能的呢!
余墨也跟著笑,“你下山不久,不懂這些很正常,不過男人還是要學(xué)會喝一點(diǎn)酒的。”
“總有會用到的時(shí)候。”
“比如現(xiàn)在?”唐周不冷不淡地看了他一眼,“那我可以不學(xué)?!?
柳維揚(yáng)將唐周面前的茶杯挪開,換了一杯酒過來,“放心,這盡歡坊是我的人,不會讓你陷入為難境地的?!?
“趁著現(xiàn)在周圍都是自己人,趕緊練一練你的酒量,不然等到真要用的時(shí)候,你再來學(xué),可就遲了?!?
唐周抬眸看了他一眼,很想反駁,不過想了想,又忍下了。
不會喝酒的確很麻煩,而且他也不想在蘇格面前露怯。
唐周一口悶下手里的酒,眼里閃過一絲扭曲。蘇格連忙塞了一塊糕點(diǎn)給他,“喝慢點(diǎn),哪有這樣喝酒的?”
唐周咬了一口綠豆糕,順下嘴里辛辣的氣味,這酒度數(shù)有點(diǎn)高,超乎他的預(yù)期了。
柳維揚(yáng)搖搖頭,頗為享受的喝了一口酒,余墨和顏淡也自在的一邊喝酒一邊看舞蹈。
唐周咽下糕點(diǎn),拿著酒壺又倒了一杯,這次雖然喝的慢了,但是也一直沒有停下口,蘇格只能不停投喂他吃點(diǎn)東西。
空腹喝酒,這能不醉嗎?
果然扶霜的舞剛跳完,唐周也跟著趴下了。
“唐周也太沒用了,這點(diǎn)酒就撐不住了?”顏淡幸災(zāi)樂禍地嘲笑他。
蘇格白了她一眼,“要不要我跟你也比一比?”
顏淡立馬住了嘴,雖然蘇格說她不會喝酒,但是顏淡可不敢賭,惹了蘇格還能全身而退的,目前只有帝君一個(gè)人,她不配做第二個(gè)。
“蘇蘇,別擔(dān)心,我這酒不是凡品,喝了不會宿醉頭疼,讓他去睡一覺就好了。”柳維揚(yáng)安慰蘇格。
唐周聞抬起頭,含含糊糊地說,“我沒醉!你······”
蘇格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不論他想說什么,喝醉的人,最好不要說話,容易社死。
“我送他去休息?!碧K格拖起唐周,幸好他雖然意識不太清醒,但是也知道自己站起來。
“我?guī)闳ズ笤?。”柳維揚(yáng)也跟著站起來。
“不用,你們繼續(xù)喝,我讓她帶我去就行了?!碧K格下巴指指旁邊服侍的小侍。
“那行?!绷S揚(yáng)也沒有堅(jiān)持,讓小侍女帶蘇格和唐周先走。
反正整個(gè)盡歡坊都是他的人,在這里也不必太過小心。
唐周靠在蘇格身上,含糊不清地說,“他叫你蘇蘇······”
語氣盡是委屈。
都沒有其他人叫她蘇蘇,為什么柳維揚(yáng)有專屬的稱呼?
蘇格拖著唐周從側(cè)面去了后院,對他的囈語不予理會。
“他叫你蘇蘇!”唐周聲音大了一點(diǎn),靠在蘇格身上直哼哼。
蘇格視線掠過前面裝作什么都沒聽見的小姑娘,翻了一個(gè)白眼問道,“不然叫我什么?”
“我們都叫你螢燈,為什么他叫的不一樣?你到底叫什么?”唐周不依不饒地問。
蘇格深吸一口氣,耐著性子說,“我叫你唐周,你同門叫你師兄,龍王叫你尊駕,都是你,叫什么有區(qū)別嗎?”
“有!”唐周語氣不滿,“只有他叫你蘇蘇,只有他是特殊的!”
這種唯一,才是他最嫉妒的。
蘇格拉住想跟她掰扯的唐周,“你想叫我蘇蘇也可以?!?
“我不!”唐周站直了身體,拉住蘇格想要顯得有氣勢一點(diǎn),“我才不要跟他學(xué)!”
“不叫就算!”蘇格扯著唐周跟上隨侍的腳步,“快走!”
“我不!”唐周身體搖搖晃晃的,腳步卻死死的定在原地,“我才不要跟他叫一樣的稱呼?!?
“你再廢話,我就把你敲暈了扛過去了!”蘇格咬牙小聲說道。
“你兇我?”唐周瞪大了眼睛,“我就知道,你對這個(gè)柳維揚(yáng)是不一樣的!”
“你喜歡他,討厭我?”
蘇格感覺面前的小姑娘耳朵一下子就立起來了。
“行行行,你想叫什么?我都聽你的!”蘇格妥協(xié)道,“走,我?guī)闳バ菹??!?
唐周見蘇格態(tài)度軟下來,也順著她的力道繼續(xù)走,只是嘴里還傲嬌地表示,“你叫什么,還要問我嗎?”
蘇格冷笑一聲,“我就叫螢燈。”
“那不行!”唐周立馬反駁,他委屈巴巴地說,“我也要不一樣的。”
“我也想要唯一的稱呼?!碧浦苄÷曆a(bǔ)充。
蘇格一把推開房間的門,將唐周推進(jìn)去,然后對著小姑娘說,“剩下的我來就可以了,你先忙去吧!”
小侍有些遺憾,但還是服從的說,“蘇姑娘,我就在前院,有什么事隨時(shí)可以來找我?!?
“行,謝謝。”蘇格笑了笑,然后一把關(guān)上了門,身后唐周已經(jīng)搖搖晃晃的撞在她的背上了。
蘇格轉(zhuǎn)過身,唐周沉重的身體立馬壓上來,他俯身抱住蘇格,腦袋在她肩側(cè)蹭了蹭,“螢燈······”
“行了,你是不是故意的!”蘇格又好氣又好笑,推著唐周不讓他撒嬌。
“你還沒說叫什么。”唐周固執(zhí)的抱著她不肯放。
蘇格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地問,“你頭不暈嗎?”
“暈~”唐周身體又重了一點(diǎn),壓在蘇格身上哼哼唧唧。
“暈?zāi)氵€不快去休息?”蘇格拂袖,屋里的燈便自動亮起。
唐周沒有說話,只是抱著蘇格不肯離開,許久才含糊地說,“你還沒說讓我叫你什么?!?
“阿糖?!碧K格被他纏的沒脾氣,只能無奈地說,“你叫我阿糖?!?
“阿糖?”唐周復(fù)讀一聲。
蘇格這次拉他去床榻的時(shí)候他沒有反駁,只是踉蹌了一下,腳步不穩(wěn)的跌在床上,他頭是真的暈。
“睡吧。”蘇格沒有繼續(xù)守著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