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還算相安無事,晚上宋念和徐燼一左一右在床上睡得涇渭分明,除了偶爾被徐燼大半夜洗澡的聲音吵醒,再沒別的不好。
白天在車間的工作她也逐漸適應了。
一開始她還有些擔心自己不能很好的融入,可跟身邊那些工友接觸后她就發(fā)現(xiàn),大多數(shù)人還是很好相處的。
幾天過去,她已經(jīng)和劉萍萍處成了朋友,尤其是在劉萍萍試探著請教她是怎么做到工作時不太斷線,宋念把自己的竅門教給她后,劉萍萍感動得恨不得一把抱住她。
“宋念,你怎么這么好??!”
劉萍萍滿心感動,又有些愧疚。
她是看到宋念工作時很少斷線,才試探著問她有沒有什么辦法,沒想到宋念居然毫無保留的把自己特有的繞線方法教給了她。
這個年代,除了簽了師徒協(xié)議的,很少有人愿意把自己壓箱底的本事傳授給旁人,畢竟工廠里論資排輩還要看本事,教會徒弟餓死師傅的事誰都懂,本事攥在自己手里才是自己的底氣。
可宋念連猶豫都沒有,就把可以降低斷線頻率,大大提高工作效率的法子教給了她。
劉萍萍感動的不行,對宋念也越發(fā)真摯,走到哪里都在說宋念的好。
劉萍萍本來就是好性子,人緣不錯,這樣一來,宋念很快就和周圍女工相熟起來,然后大家就發(fā)現(xiàn),這個小宋同志看起來漂亮又清凌凌的像是不太好接觸的樣子,但接觸下來發(fā)現(xiàn)原來她挺好相處的。
說話不急不慢,也不多嘴,對誰都溫溫柔柔的。
所以,到了生產(chǎn)科科長視察車間這天,好幾個人提前跟宋念說了科長會在月初、月中和月末三次視察車間的事,讓她好好表現(xiàn)爭取早點轉(zhuǎn)正。
生產(chǎn)科科長秦恒是紅旗服裝廠出了名的年輕才俊,據(jù)說還在國外念過書,在廠里很受器重,且因為他樣貌英俊,是不少女工的夢中情人。
宋念在聽到秦恒的名字時就有些詫異,等真的看到人了才發(fā)現(xiàn),居然真的是以前在私學的同學。
只是秦家書香門第,宋家如今處境天翻地覆,她沒有拉關系的打算,便不動聲色低頭做自己的事情。
而秦恒則是在車間主任和幾個班長的陪同下從車間緩緩走過。
“這兩位也是我們新來的女工,這是張曼,那邊那個是宋念”
秦恒一愣,宋念?
他下意識往那邊看去,等看到和記憶中重合的面孔,神情頓時怔住。
居然真的是宋念。
可周圍人多口雜,秦恒沒有露出任何異樣,等到視察結(jié)束后,借著認識新人的理由,將一車間8名新人逐一叫出去談了幾句,勉勵她們好好干。
幾位新人回來時都是面色泛紅滿心振奮,還有人小聲跟旁邊的人夸秦科長沒有架子,說話也文雅有涵養(yǎng)。
宋念是最后一個被叫出去的。
看到站在樹下的秦恒,她頓了頓,走過去,緩聲開口:“秦科長?!?
秦恒穿著紅旗廠的工作褲,上衣穿了件襯衫,回頭看著一身工作服的宋念,神情復雜:“宋念,好久不見?!?
他說:“我回國后打聽過你們家,只知道你們搬去了外省前不久從老同學口中得知你們家出事,我打聽過你的去處?!?
秦恒抿了抿唇,語調(diào)柔和:“卻沒想到,居然這么巧?!?
宋念笑了笑:“是挺巧的?!?
她的臉上沒有家道中落的狼狽和幽怨,神情平和,眉眼依舊明艷,秦恒忍不住上前一步:“我找了你好久”
久別重逢讓有些一直藏在心里的話不受控制往外翻涌,他低聲說:“宋念,我我可以照顧你的,現(xiàn)在可以換我照顧你了?!?
宋念抬眼,略有些詫異。
和秦恒做同學已經(jīng)是五年前的事情了,那時候他很瘦弱,在私學里經(jīng)常被人欺負。
宋念是宋家大小姐,再加上私學是宋家辦的,宋念在學校可以橫著走。
但她不欺負人,所以人緣很好。
一次碰到人欺負瘦瘦的少年,她出手阻止了,后來又幾次三番的維護過,只是,他們兩人的交集也就僅限于此了。
秦恒已經(jīng)不是記憶中蒼白瘦弱的少年,長身玉立,看著她視線灼灼。
周圍沒有人,秦恒心中一片炙熱,但依舊很好的克制著沒有做出什么失禮的舉動,只略向前一步低頭看著宋念,目光專注溫柔:“我現(xiàn)在可以很好的保護你、照顧你的,宋念?!?
“秦科長。”
宋念對他笑了笑:“我現(xiàn)在有這份工作,可以照顧自己,而且,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
一句話,秦恒驟然僵住,面上血色盡失。
他終是有些失態(tài),往前一步看著她:“結(jié)婚?和什么人?是有人趁人之危逼迫你嗎?”
宋念搖搖頭,輕笑道:“我沒有受什么欺負,也不需要人保護和照顧,秦科長不要自己想象出那么許多磨難來,不過還是要多謝你的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