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月認真聽著,偶爾發(fā)問,姿態(tài)乖巧柔順,將林婉柔所有的擔憂與關愛都妥帖地接住。
唯有在無人注意的間隙,她那雙清澈的眸底,會飛速掠過一絲冷冽的銳光。
皇宮,吃人的地方?
呵,再兇險,能兇得過斬月樓的生死場?
再詭譎,能詭得過江湖上的鬼蜮人心?
那一群所謂的魑魎魅,若真敢來犯,她也不介意讓它們嘗嘗“柔弱”小姐的厲害。
是夜,林婉柔的憂心并未消減,在榻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沈珩放下手中的書卷,將她攬入懷中:“還在為明日宮宴的事煩心?”
“夫君,我這心總是慌得很?!?
林婉柔倚靠著丈夫,眉間蹙著輕愁,“皇后此番意圖不明,我怕月兒成了他們棋盤上的棋子。她那般單純,若是被哪個皇子瞧上,或是被設計了去,可如何是好?”
沈珩輕拍她的背,沉穩(wěn)的聲音帶著令人安心的力量:“莫怕?!?
“今日早朝后,我已單獨面圣,稟明了月兒剛歸家,心性未穩(wěn),且我們夫妻只想多留她幾年,暫不愿她議親?!?
“陛下圣明,體恤我們骨肉分離之苦,已應允會看顧一二。若宮中真有情況,陛下不會坐視不理。”
聞,林婉柔緊繃的心弦才稍稍松弛,但仍低聲嘆道:“但愿一切順利?!?
與此同時,攬月閣內間,燭火微搖。
沈昭月屏退了小荷,獨自坐在妝臺前。
她卸下白日溫婉的妝扮,青絲如瀑垂落,映得她面容清冷。
她打開妝匣最底層的暗格,里面并非珠寶首飾,而是一些小巧卻致命的機括零件。
她的手指靈活地動作著,很快,一個輕巧精致的袖箭筒便組裝完成。
玄鐵打造的箭槽閃著幽冷的光,三根細如牛毛的淬銀短箭已悄然裝填。
她將袖箭筒仔細地縛在左臂內側,寬大的寢衣袖口落下,完美地遮掩了所有痕跡。
她對著銅鏡,緩緩勾起唇角。
這世間,她最信的,從來只有自己和自己手中的刃。
皇宮盛宴?那就讓她去看看,是怎樣的龍?zhí)痘⒀ā?
翌日,天光晴好。
丞相府門前,車馬備齊。
沈玉蓉和沈玉蓮盛裝而出。
沈玉蓉一身胭脂紅蹙金雙層廣綾長裙,頭戴赤金紅寶頭面,艷麗逼人,恨不得將所有的貴氣都堆在身上。
沈玉蓮則是一身嬌嫩的鵝黃云錦,珠翠環(huán)繞,努力模仿著姐姐的做派,卻稍顯稚嫩局促。
兩人在門前等了一會兒,正有些不耐,卻見沈昭月扶著侍女小荷的手,款步而出。
只一瞬,便奪走了所有目光。
她并未選擇那些過于炫目的顏色,只穿了一身雨過天青色的軟煙羅留仙裙。
裙擺并無繁復刺繡,僅用稍深的碧色絲線勾勒出層層疊疊的山水暗紋,行動間如碧波流淌,清雅至極。
烏發(fā)綰成朝云近香髻,只簪了一支通透的翡翠玉蘭簪并幾點珍珠小釵,耳邊墜著同色的玉珠墜子。
臉上薄施粉黛,卻越發(fā)顯得肌膚瑩潤,眉眼如畫,周身透著一股子遠離塵囂的靈氣,不似凡俗佳人,倒像是偶入人間的仙子。
沈玉蓉和沈玉蓮看得眼睛都直了,隨即涌上的是幾乎無法掩飾的妒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