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走后,王氏獨自坐在雅間里,袖中的拳頭緊緊握住,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
上午鎮(zhèn)國公夫人剛?cè)郯蔡檬海挛缰芎蟮木婢蛠砹耍?
她們都把她王氏、把她的玉蓉當(dāng)成什么了?
可以隨意拿捏的棋子嗎?
她不由得想起十四年前,逆王叛亂前夕。
她去城外寺廟上香求子,無意中撞破當(dāng)時還是鎮(zhèn)國公嫡女的周氏與逆王密謀,欲在次日兵禍中借機除掉當(dāng)時的先皇后!
周氏發(fā)現(xiàn)她后,當(dāng)即就要滅口。
是她急中生智,謊稱帶來的仆從就在附近,且自己是丞相府二房夫人,若出事必引人追查。
周氏權(quán)衡利弊,才不得不放她離開,但嚴令她必須閉嘴,否則后果自負。
回府后,她想起沈老夫人一直不喜商賈出身的林婉柔,而太醫(yī)診斷林婉柔生產(chǎn)就在明日,一個惡毒的計劃便在她心中成形。
她在沈老夫人耳邊“無意”說起在寺廟聽聞的“軼事”,暗示可在兵荒馬亂中處理掉不想要的女嬰。
沈老夫人果然心動。
次日逆王果真作亂,沈珩奉命護駕,將相府交給沈璉守護。
沈老夫人便趁機派心腹李嬤嬤,在林婉柔產(chǎn)后虛弱昏迷之際,將剛剛出生的沈昭月偷抱出去扔掉……
待沈珩回府,只推說被亂兵沖散搶走了孩子。
王氏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翻涌。
她清楚,自己手握周后這個天大的把柄,周后絕不敢真的對她怎么樣,否則魚死網(wǎng)破,誰也別想好過。
但是,她的女兒玉蓉就不同了,周后有的是辦法拿捏玉蓉。
看來,她必須得更謹慎,更狠絕,好好為玉蓉謀劃,必須讓玉蓉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坐上二皇子正妃之位!
想到這里,王氏整理了一下衣襟和表情,恢復(fù)了一貫的雍容姿態(tài)。
她從容地走下樓梯,仿佛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繼續(xù)笑著為兩個女兒挑選首飾。
只是那笑容底下,藏滿了冰冷的算計與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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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萬籟俱寂。
丞相府高大的院墻在月光下投下沉重的陰影,仿佛隔絕了兩個世界。
白日里的繁華與喧囂早已沉淀,只剩下巡夜婆子單調(diào)的梆子聲,在深宅大院中幽幽回蕩。
二房王氏所居的“錦瑟院”內(nèi),一處角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
王氏穿著一身再普通不過的褐色粗布衣裙,頭上包著同色頭巾,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只露出一雙在黑暗中閃爍著精明與焦灼的眼睛。
她身后,跟著同樣裝扮低調(diào)的錢嬤嬤。
主仆二人如同兩道鬼魅,貼著墻根的陰影,熟門熟路地繞過幾處巡夜的盲點。
從一個平日里堆放雜物的偏僻小門鉆出了丞相府。
府外早已備好一輛沒有任何標(biāo)識的青篷小車。
車夫是錢嬤嬤的遠房侄子,沉默寡,值得“信賴”。
主仆二人迅速鉆入車廂,小車便碌碌起動,并未駛向繁華的街市,而是專挑燈光昏暗、人跡罕至的小巷穿行。
最終融入了京城那隱藏在光鮮表象下的另一面——鬼市。
鬼市并非固定集市,而是在特定的區(qū)域、特定的時間,由三教九流自發(fā)形成的交易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