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硯看著他怒氣沖沖的背影,唇角微不可查地一勾,這才整了整衣冠,朗聲通報,踏入御書房。
“臣沈硯,參見陛下?!?
皇帝抬眼看他,臉上已恢復(fù)了平日的深沉:“愛卿平身。何事稟奏?”
沈硯起身,將手中整理好的卷宗呈上:“啟稟陛下,關(guān)于吏部尚書蘇明遠蘇大人結(jié)黨營私、賣官鬻爵一案,已有進展?!?
“經(jīng)查,構(gòu)陷蘇大人所用的‘雪浪箋’,確系城西‘翰墨齋’獨家售賣?!?
“而此翰墨齋的背后東家,與三皇子府上一位管事沾親帶故。”
“更巧的是,這位管事,原為麗妃娘娘身邊得用之人,麗妃娘娘薨逝后,便轉(zhuǎn)投了鳳儀宮門下?!?
他語速平穩(wěn),條理清晰,將查到的線索一一陳述。
包括周靖安如何通過蘇明遠的心腹幕僚,將贓物與信函經(jīng)由被收買的蘇府管家放入書房密室等細節(jié),只是隱去了太子的介入以及更深層的指向。
最后,他總結(jié)道:“目前人證物證指向明確,涉案關(guān)鍵之人,便是蘇府那位幕僚,以及三皇子府的管事。”
皇帝靜靜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玉扳指,眼中閃過一絲了然與冷意。
他沉吟片刻,緩緩道:“沈愛卿辦案神速,證據(jù)確鑿。”
“既然線索已明,此案……便就此了結(jié)吧?!?
沈硯心領(lǐng)神會。
皇帝說“了結(jié)”,而非“徹查”,意思再明白不過。
周家勢大,此刻并非撕破臉的最佳時機,皇帝需要平衡,需要等待。
周家必定會推出替罪羊,而他,只需順著這根藤,摸到皇帝允許他摸到的那個瓜即可。
“臣,遵旨?!鄙虺幑恚按税改苎杆倜骼?,也非臣一人之功。”
皇帝目光微動,看著眼前年輕卻洞明世事的臣子,語氣緩和了些:“朕知道了。你且放手去做?!?
沈硯退出養(yǎng)心殿時,心中已一片清明。
皇帝與太子之間,果然早有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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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衙署內(nèi)已是燈火通明。
沈硯端坐于公案之后,他面色沉靜,眸底卻凝著化不開的寒冰。
“張捕頭,”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在肅穆的公堂內(nèi)回蕩。
“即刻帶人,分頭捉拿吏部尚書蘇明遠心腹幕僚趙文啟,及三皇子府外院管事李貴?!?
“封鎖門戶,不許走脫一人,更不許任何人接近?!?
“是!”張捕頭抱拳領(lǐng)命,立刻點齊精銳人手行動。
沈硯指節(jié)輕輕叩著桌面,御書房內(nèi)與皇帝對話猶在耳邊。
陛下看似震怒,實則默許。
一切都在按計劃推進,只待拿下這兩個關(guān)鍵人證,撬開他們的嘴,便能將指向鎮(zhèn)國公府的線索坐實幾分。
時間一點點流逝,檐下的更漏滴答作響。
約莫一個時辰后,衙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張捕頭去而復(fù)返,身上帶著夜露的寒氣和一絲未散的血腥味。
他單膝跪地,臉色難看至極:“大人!屬下等去晚了一步!”
沈硯叩擊桌面的手指倏然停住,抬眼看他,目光銳利如刀。
張捕頭深吸一口氣,快速回稟:“那趙文啟,死在了城南暗娼館外的巷子里。”
“渾身錢財被搜刮一空,喉管被利刃割斷,現(xiàn)場混亂,初步勘驗……像是劫財sharen。”
“李貴呢?”沈硯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死在了自家臥房……與他一同斃命的,還有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
“兩人皆是……衣衫不整,疑似……殉情?!?
張捕頭說到最后,自己都覺得荒謬,聲音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