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風波暫歇，眾人各自散去。

沈硯卻對沈昭月道：“妹妹，我去你攬月閣坐坐。”

沈昭月心知兄長必有話說，點頭應下。

兄妹二人回到攬月閣，屏退了左右。

沈硯接過沈昭月遞上的熱茶，卻并未立即飲用。

他修長的手指摩挲著溫熱的杯壁，沉吟片刻，抬眸看她。

目光銳利：“妹妹，你一向不喜詩詞字畫，今日怎會突然想起去父親書房尋《山居圖》？”

來了。

沈昭月心中早有準備，面上卻露出一絲恰到好處的怔忪，隨即化為淺笑，帶著幾分赧然：“果然瞞不過哥哥?！?

“其實……我是聽聞父親近日為漕運之事煩憂，書房常有官員往來，便想去找找相關的雜書看看，或許能知一二，為父親分憂?！?

“又怕直接去尋，惹父親訓斥不務正業(yè)，才借口尋畫?！?

她頓了頓，眼神微黯，“我離家十七載，未能承歡膝下，總想……能為家里做點什么?！?

她這番說辭，半真半假，情真意切，將一個渴望融入家庭、為父分憂的女兒心思表露無遺。

沈硯凝視著她，那雙洞悉人心的眼眸深處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

有憐惜，有審視，最終化為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

他并未完全相信，卻也未再深究，只是道：“你有此心，父親母親知曉，定然欣慰?！?

“只是日后切莫再如此涉險，今日若非春一及時尋我，你獨自面對沈玉棟，萬一他狗急跳墻……”

“哥哥放心，我省得的?！?

沈昭月從善如流地應下，隨即話鋒一轉(zhuǎn)，像是憋了很久般。

輕聲問道：“哥哥，我一直不解，為何老夫人對二房如此偏疼？”

“似乎……極為不喜我們大房。”

“難道……父親并非老夫人親生？”

沈硯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抬眸看她，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了然。

妹妹如此聰慧，在家中這些時日，看出端倪實屬正常。

他放下茶杯，神色間染上一抹沉郁，緩緩道：“此事本是家中秘辛，不欲讓你知曉，平添煩憂。”

“但既然你問起……”他壓低了聲音，“父親，確實并非如今這位老夫人的親生兒子?！?

沈昭月適時地露出震驚之色。

沈硯繼續(xù)道，聲音低沉而清晰，將那段塵封的往事娓娓道來：“我們的親祖父，當年與一位秀才家的女兒情投意合，定了親事?！?

“后來，現(xiàn)在的沈老夫人看上了祖父，讓其時在朝為官的父親施壓，逼祖父娶她?！?

“祖父不愿背棄諾，卻又無法抗衡，最終，在同一天迎了兩位夫人進門?！?

“一位是出身官家的沈老夫人，另一位，便是我們那位親祖母?！?

“沈老夫人善妒，入門后一直暗中磋磨親祖母?！?

“后來二人同時懷孕，沈老夫人因孕期時常動怒，胎像不穩(wěn)?！?

“生產(chǎn)當日，祖父恰因公務外派未歸?！?

“沈老夫人……生下了一個死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