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張散開,像一場倉促而悲涼的雪,輕飄飄地落在墨夜北锃亮的皮鞋邊。
他牽起的嘴角緩緩落下。
看著她通紅的眼眶里含著倔強的淚,死死忍著不肯讓一滴落下。
那副又脆弱又剛烈的模樣,讓他的心臟猛地一抽,泛起陌生的疼。
他想解釋,想說那天晚上的事是個誤會。
可腦中卻閃過她那個貪婪的父親的嘴臉,閃過她在直播里廉價地賣掉他送的東西……
他何時受過這種羞辱?
那個曾經(jīng)在他面前卑微到塵埃里,連呼吸都看他臉色的女人,現(xiàn)在敢站在他對面,一條條審判他!
心頭那點因她的眼淚而泛起的陌生疼惜,被這種被冒犯、被拋棄的怒火吞噬。
他不是在挽回妻子,而是在奪回屬于自己的東西和尊嚴。
他冷笑著反擊,“癡心妄想。沈芝微,你以為工作室是那么好開的?”
他的視線像刀一樣將她從頭到腳刮了一遍,充滿了羞辱的意味。
“從我這兒弄不到錢,這么快就換了個人傍?”
他看了眼屋里正焦躁撓頭的秦肆,語氣鄙夷,“你的眼光,真差?!?
沈芝微迎上他的視線,忽然笑了。
那笑容摻著淚,蕭瑟又決絕。
“不勞墨總費心?!?
她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我是不是靠男人,這工作室能不能開起來,咱們走著瞧。”
“還有麻煩墨總抽空把字簽了,別浪費彼此時間?!?
說完,頭也不回地走進了裝飾公司。
背影挺得筆直,沒有一絲留戀。
墨夜北站在原地,看著她決絕的背影,胸口的怒火燒得他理智寸斷。
他猛地坐回車里,對著藍牙耳機咬牙切齒地吩咐。
“給我查清楚她那個破工作室的所有信息!”
“動用一切關系!”
“我要它在京城,一天都開不下去!”
報復,來得又快又狠。
昨天還熱情似火的房東,今天一早就打來電話。
他支支吾吾的說家里人不同意,不租了。
違約金,雙倍賠付。
秦肆一連打了幾個中介的電話,得到的答復都驚人的一致——
全京城,一夜之間,所有適合做設計工作室的商業(yè)樓盤,要么已經(jīng)租出,要么業(yè)主臨時變卦,總之,沒有一處可租。
“這不對勁,”秦肆放下電話,眉頭擰成了疙瘩,“太巧了,巧得就像是有人在背后操縱?!?
沈芝微正低頭畫著參加世界珠寶設計大賽的草稿,聞,眼皮都沒抬一下,只淡淡地“嗯”了一聲。
除了墨夜北,她想不出第二個,有這么大能量,又這么閑。
她忽然起身,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你去哪?”秦肆嚇了一跳,跟著彈起來。
“墨氏集團,這事兒墨夜北干的?!?
“唉,你別沖動,咱們再想想辦法……”
秦肆的話被關在了門后。沈芝微背對他擺了擺手,身影消失在門口。
她惹的火,自己去滅。
墨氏集團大樓高聳入云,玻璃幕墻反射著冷硬的光。
前臺小姐妝容精致,笑容標準,但在看到沈芝微一身簡單的風衣牛仔褲時,那笑容里的熱度瞬間降了三分,眼神里多了幾分審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