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芝微垂下眼睫,纖長的睫毛在燈下投射出一小片陰影。
她輕輕搖了搖頭:“爺爺,不必了。”
老爺子一怔。
“我和墨夜北……”沈芝微頓了頓,聲音很輕,卻像一根針扎在沉寂的空氣里,“可能,走不下去了?!?
書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老爺子渾濁的眼中泛起水光,他轉(zhuǎn)頭看向那幅“云銷雨霽”,聲音蒼老而沙啞:“終究是我們墨家,對不住你……我將來到了地下,也沒臉見你外公了?!?
沈芝微心頭一酸,鼻尖也跟著泛酸。
“丫頭,別怕?!崩蠣斪雍鋈辉掍h一轉(zhuǎn),語氣變得異常堅(jiān)定,“你弟弟的醫(yī)藥費(fèi),以后墨家來承擔(dān)。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因?yàn)殄X,再受那臭小子的掣肘!”
一滴淚,終究是沒忍住,從眼角滑落。
沈芝微飛快地抹去,而后抬起頭,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重重點(diǎn)了點(diǎn)頭。
有爺爺這句話,就夠了。
只是,她心里清楚,弟弟是黑客“a”的證據(jù)還在墨夜北手里,那才是真正能拿捏住她的東西。
兩人談完,沈芝微扶著仿佛瞬間蒼老了好幾歲的老爺子下樓。
偌大的客廳里,只剩墨夜北一人,孤零零地坐在沙發(fā)上,身形挺拔,卻透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
“你母親呢?”老爺子掃視一圈,明知故問。
墨夜北眼皮都未抬一下,聲音沒有一絲溫度:“走了?!?
老爺子無奈地?fù)u了搖頭。
這母子倆,一個尖酸刻薄,一個冷漠無情,真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冤家。
他本以為,沈芝微這顆溫暖的小太陽能焐熱墨夜北那塊萬年寒冰,現(xiàn)在看來,是他異想天開了。
晚餐的氣氛有些古怪。
說是其樂融融,卻又透著一股說不出的疏離。
老爺子一不發(fā),卻不停地往沈芝微碗里夾菜,“芝丫頭,多吃點(diǎn),看你瘦的?!?
墨夜北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碗,又看看沈芝微碗里堆成小山似的菜,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就在這時,老爺子終于“看”到了他,夾了一筷子綠油油的西蘭花,丟進(jìn)他碗里。
“你也吃,降降火?!?
墨夜北:“……”
他本以為,照著爺爺疼愛沈芝微的勁頭,今晚定會留他們在老宅住下。
誰知飯剛吃完,老爺子就擺了擺手,下了逐客令:“我累了,你們也早點(diǎn)回去吧?!?
墨夜北心中那點(diǎn)隱秘的期待,瞬間落了空。
他看向沈芝微,她神色平靜,仿佛早就料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
一瞬間,墨夜北什么都明白了。
她把一切,都跟爺爺攤牌了。
回去的路上,車內(nèi)氣壓低得駭人。
直到車子駛?cè)雱e墅,沈芝微正要開車門,手腕卻被一只鐵鉗般的大手死死攥住。
墨夜北側(cè)過頭,黑曜石般的眸子在昏暗中,翻涌著壓抑的怒火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
他一字一頓,聲音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
“沈芝微,想兩清?”
“你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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