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濃稠得仿佛要吞噬整個世界。廣袤的城市廢墟在零星頑固的火光映照下,投下大片扭曲猙獰的暗影,如同神話中巨獸的骨骸。每個黑暗角落,都仿佛潛藏著無數(shù)擇人而噬的怪物在窺伺??諝庵袕浡还蓮?fù)雜而作嘔的氣味——濃重的血腥、刺鼻的焦糊,以及源自腐敗的甜膩惡臭,與不時從黑暗深處傳來的非人嘶吼和令人牙酸的爬行聲交織,構(gòu)成了一幅末日地獄最真實的畫卷。
陸一鳴憑借對這棟公寓樓每一寸結(jié)構(gòu)的熟悉,以及在黑暗與恐懼中反復(fù)錘煉得愈發(fā)敏銳的感官,如一縷無重的幽靈,在狼藉破敗的一樓大廳無聲穿梭。他沒有開啟那支珍貴的led手電筒,他深知,在這片黑暗統(tǒng)治的獵場里,任何一絲不自然的光亮,都可能成為致命信號,吸引來暗處的未知掠食者。
他只能依靠外面燃燒建筑透進來的微弱搖曳的火光,以及雙腳對地面碎玻璃、扭曲鋼筋和散落雜物的精微感知,小心翼翼,一步一步,向著記憶中消防樓梯口的方向摸索。
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步都踏在生死邊緣。他時刻警惕著四周任何風(fēng)吹草動,手中加重的斬骨刀被緊緊握住,冰冷的金屬觸感是他此刻唯一的依靠。刀柄上,早已因緊張而布滿黏膩汗水。
幸運的是,一樓大廳內(nèi)似乎并無那些“異界訪客”的蹤跡?;蛟S它們更喜歡在開闊的、充滿新鮮尸體的廢墟中捕獵;或許是這棟樓的受損程度相對較輕,還未引起它們足夠的注意。但陸一鳴不敢有絲毫大意,他知道這份暫時的安全,隨時可能被打破。
當(dāng)指尖終于觸摸到樓梯扶手那冰冷粗糙的金屬時,他緊繃的心弦才稍微松動一絲。只要能回到樓上自己那個多重加固的公寓,利用那扇堅固的防盜門和封死的窗戶,至少能獲得一個相對安全的喘息空間。
然而,命運似乎總喜歡在人以為看到希望的瞬間,給予最沉重的打擊。
就在他左腳踏上第一級臺階,準(zhǔn)備向上攀登的那一剎那,一陣極其輕微、卻讓他全身汗毛瞬間倒豎的異響,突然從頭頂上方樓道的黑暗深處,悄無聲息地傳了下來!
“悉悉索索……咔噠……悉悉索索……”
一種極其詭異的聲音。像是某種體型不大的節(jié)肢動物用無數(shù)細爪在粗糙水泥地上快速爬行,但其中又夾雜著一種令人極度不安、仿佛利甲刮擦玻璃般的尖銳摩擦聲。
陸一鳴的動作瞬間凝固,整個人仿佛被施了石化咒,停在原地。他剛剛稍微放下的心臟,在這一刻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劇烈沖擊著他的胸腔。
上面……有東西!
而且,僅從這細微的聲音判斷,那東西體型似乎不大,但行動卻異常敏捷,悄無聲息,并且……極其鬼祟。
他立刻屏住呼吸,將自己完全融入樓梯拐角那片最深沉的墻壁陰影之中,只露出一雙因恐懼和警惕而睜大的眼睛,死死望向上方那片無盡的黑暗。
樓道內(nèi)一片漆黑,是那種吞噬一切光線的絕對黑暗。但他能清晰地通過那越來越近的聲音感覺到,那個“悉悉索索”的爬行聲,正以一種令人心驚的極快速度,從樓上向他所在的這個位置,筆直逼近!
“不好!”陸一鳴心中警鈴大作,頭皮一陣發(fā)麻。他瞬間意識到,自己剛才在一樓大廳的行動,雖已極力保持安靜,但對某些感官異常發(fā)達的生物來說,或許還是發(fā)出了足夠的動靜,驚動了樓上這個未知的“新住客”。
怎么辦?
向上沖?那是找死。他不知上面到底是什么東西,有多少數(shù)量,貿(mào)然沖上去等于自投羅網(wǎng)。
向下逃?立刻撤回一樓大廳?那樣會徹底暴露在更開闊的環(huán)境中,一旦被追上,連個像樣的掩體都沒有,風(fēng)險更大。
他的大腦在腎上腺素刺激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飛速運轉(zhuǎn),分析著眼前的死局與所有可能的應(yīng)對方案。零點幾秒內(nèi),無數(shù)念頭在他腦海中閃過又被否決。
千鈞一發(fā)之際,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公寓門上的那個小小的、不起眼的裝置——貓眼!
一個極其大膽而冒險的計劃在他心中瞬間成型。如果能搶在那個東西下來之前,悄無聲息地回到八樓自己的公寓門口,或許就可以通過貓眼,在相對安全的位置,觀察到樓道里的真實情況。這雖然是一場豪賭,賭的是自己的速度和潛行能力,但總比在此束手待斃、或像沒頭蒼蠅一樣盲目行動要好得多!
“賭了!”
他打定主意,不再有絲毫猶豫。他立刻將身體壓得更低,以一種近乎野獸匍匐的姿態(tài),手腳并用,沿著樓梯最內(nèi)側(cè)、最靠近墻壁的邊緣,悄無聲息地向上攀爬。他的動作極輕極緩,每一次手掌與腳尖的落地,都小心翼翼地控制著力道,盡量不發(fā)出任何可被察覺的聲音。他感覺自己像在刀尖上跳舞,生怕驚動了那個正快速向下移動的未知生物。
萬幸,那個“悉悉索索”的爬行聲,似乎并未因他的行動而改變原有節(jié)奏,依舊在不緊不慢地、充滿探索意味地向下移動。或許是黑暗和樓梯拐角復(fù)雜的結(jié)構(gòu),讓它沒有立刻察覺到陸一鳴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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艱難而漫長的無聲攀爬。每一層樓梯,都像一道通往未知地獄的關(guān)卡。陸一鳴的心臟狂跳不止,他甚至能感覺血液在太陽穴“突突”地跳動。后背早已被冷汗徹底浸濕,冰冷的汗水順著脊椎滑落,帶來一陣陣戰(zhàn)栗。
終于,當(dāng)手指觸摸到八樓那熟悉的冰冷樓梯平臺時,他幾乎要因精神與體力的雙重透支而虛脫。
他像壁虎一樣緊貼著墻壁,小心翼翼地探出半個頭,望向自己公寓門的方向。長長的走廊漆黑一片,寂靜無聲,只有死亡的氣息在彌漫。那個“悉悉索索”的爬行聲,此刻似乎已經(jīng)下到了七樓或者更低的位置。
機會!
他不敢有片刻耽擱,立刻貓著腰,用盡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如同鬼魅一般,無聲地沖過那段二十多米的走廊,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自己公寓的防盜門前。
他沒有立刻掏鑰匙開門,那會發(fā)出致命的聲響。他先將耳朵緊緊貼上冰冷的金屬門板,仔細傾聽門外的動靜。
“悉悉索索……咔噠……咔噠……”
那聲音又傳來了!而且,這一次,距離非常非常近!似乎就在……就在七樓通往八樓的樓梯口!
陸一鳴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攥住。那東西,竟然也跟上來了!是巧合,還是它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自己?
來不及多想,他立刻將眼睛湊到門上的小貓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