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深紅遠征隊回歸,曙光之城仿佛獲得了一段被恩賜的平靜。城市在高速運轉(zhuǎn),希格爾文明的知識與廢土的實用主義在此交融,每天都有新的技術(shù)突破與看得見的繁榮。然而,所有人都明白,這種平靜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短暫間歇,是水面之下龐大暗流涌動時,那片刻的鏡花水月。
求救信號傳來時,尖銳的警報聲如同冰冷的匕首,瞬間劃破了指揮中心里洋溢的樂觀氛圍。
信號源,來自“雙子煙囪”鋼鐵廠。那是一片沉寂多年的工業(yè)墳場,兩座巨大的、銹跡斑斑的冷卻塔如墓碑般聳立,是那片區(qū)域最顯著的地標。那里埋藏著海量的廢棄鋼材,其中不乏冶煉“移動堡壘二號機”所需的高強度特種合金。對曙光之城而,那是一處至關(guān)重要的戰(zhàn)略資源點。
李建國教授最得意的門生,一個名叫張云帆的年輕人,正帶領(lǐng)著一支三十人的資源搜集隊在那里執(zhí)行任務(wù)。小張不僅理論知識扎實,動手能力也極強,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股新時代年輕人特有的朝氣與使命感,被視為曙光之城第二代技術(shù)骨干的希望。
他趴在一座廢棄高爐的頂端,舉著望遠鏡,仔細觀察著下方隊員們用切割機分解一根巨大的工字鋼?;鸹ㄋ臑R,映亮了他們被汗水和油污浸染的堅毅臉龐。遠處,負責警戒的隊員牽著經(jīng)過基因優(yōu)化的“嗅探犬”,沿著廠區(qū)圍墻一絲不茍地巡邏。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
“教授說過,這種型號的鉻鉬鋼,經(jīng)過我們的二次提純和像素強化,其屈服強度能再提升百分之三十?!毙埛畔峦h鏡,對著通訊器興奮地說道,“二號機的裝甲強度,絕對能超越一號機一大截!”
通訊器那頭傳來隊員善意的哄笑:“隊長,咱們光在這兒吹??刹恍校砩匣厝ィ€得指望你把數(shù)據(jù)跑出來,說服李教授呢!”
小張笑了笑,正想再說些什么,異變陡生。
毫無征兆的,刺耳的、如同金屬摩擦產(chǎn)生的警報聲從廠區(qū)四面八方的角落里同時炸響!那不是他們自己布設(shè)的警戒系統(tǒng),聲音更加粗糲,充滿了野蠻的侵略性。緊接著,狂熱到扭曲的戰(zhàn)吼,混合著蒸汽泄壓的嘶吼與沉重金屬肢體的頓地聲,從那些巨大的廠房陰影中猛然爆發(fā)。
“為了齒輪大師!”
“鋼鐵永恒,血肉飛灰!”
“皈依吧,迷途的羔羊!在神圣的機械面前懺悔!”
小張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見,數(shù)十個龐大而扭曲的身影從四面八方涌來,他們的動作僵硬而有力,帶著非人的壓迫感。那是一群將自己徹底獻給鋼鐵的瘋子——“鐵銹兄弟會”的成員。
他們的身體大部分被粗糙的機械義體所取代。有人的雙腿是逆足結(jié)構(gòu)的液壓桿,奔跑起來如同捕食的猛禽;有人的脊椎上焊接了冒著黑煙的微型鍋爐,為全身的機械提供動力;更多的人,則是將手臂換成了巨大的工業(yè)剪、鏈鋸或是氣動錘。他們與其說是改造人,不如說是從工業(yè)地獄中爬出的鋼鐵魔像,每一寸軀體都散發(fā)著機油、鐵銹與狂信的氣息。
搜集隊的警戒人員第一時間開火了。自動buqiang的火舌在昏暗的廠區(qū)中織成一道道火鞭,密集彈雨狠狠抽打在那些鋼鐵魔像的身上。然而,預(yù)想中血肉橫飛的場面并未出現(xiàn)。子彈擊中他們厚重的外掛鋼板,僅僅迸射出一連串無力的火星,發(fā)出叮叮當當?shù)拇囗?,甚至無法有效減緩他們前進的步伐。
搜集隊的成員們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驚駭。他們引以為傲的制式武器,在這些怪物面前,竟如同孩童的玩具。
為首的一個改造人格外醒目。他只有一個眼睛,另一只眼眶里閃爍著猩紅的電子光。他的右臂尤其駭人,那是一支巨大的、幾乎與他上半身等長的重型鉚釘槍,槍口因為剛剛使用過,還在散發(fā)著灼熱的空氣與淡淡的黑煙。他就是這支隊伍的頭領(lǐng),“鐵臂”。
“鐵臂”無視了那些撓癢癢般的子彈,獨眼中滿是輕蔑與殘忍。他咧開-->>嘴,露出被金屬替換了大半的牙齒,狂笑著高喊:“看看這些可悲的血肉之軀!還在用如此原始的方式抵抗!你們的掙扎,就是對鋼鐵之神最大的褻瀆!”
他猛地抬起右臂,那巨大的鉚釘槍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完成了上膛。他瞄準了一名正在換彈匣的搜集隊員。
“感受恩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