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回去了啊,”他聲音里帶著點漫不經(jīng)心的笑意,尾音輕輕拖長,像羽毛搔過心尖,“你也早點回來,等你喲?!?
話音未落,他眼波一轉,那雙總是含著三分慵懶的眸子忽然亮了亮,嘴角勾起個狡黠的弧度。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在下巴處輕輕一勾,隨即朝玄熠的方向慢悠悠拋過來——那姿態(tài)算不上多么刻意,卻像淬了蜜糖的鉤子,把那點藏在尋常叮囑里的親昵,明晃晃地遞到了對方面前。
拋完媚眼,他也不等玄熠回應,便笑著轉身踏出門去,墨色的衣袂在夜色里劃出個利落的弧線,只留下廊下那人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指尖無意識地蜷了蜷,耳尖悄悄漫上一層薄紅。
******
“叔叔,你們……就這樣把集團交給我了?”
陸知毅捏著那份燙金股權轉讓書的手指微微發(fā)顫,落地窗透進來的陽光在他年輕的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光影。他視線掃過辦公桌后靠在真皮座椅里的淵闕,對方鬢角新添的幾縷銀絲在日光下格外顯眼,可那雙總是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的眼睛,此刻正坦蕩地望著他,半點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不然呢?”淵闕抬手松了松領帶,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頸間劃過時,倒顯出幾分如釋重負的慵懶,“你今年都二十一了,總不能讓你玄叔叔待到七老八十,還得天天盯著董事會那幫老家伙吧?”
他說著往椅背上一靠,指尖在扶手上輕輕敲著:“再說了,你從十八歲進公司,市場部、項目部、風控組輪著轉了個遍,去年那個東南亞的案子,不是你力排眾議才拿下來的?現(xiàn)在集團上下,誰還敢說你是靠著我們倆的名頭混日子?”
陸知毅喉結動了動,視線落在辦公桌角落里那個相框上——照片里淵闕和玄熠并肩站在雪山腳下,玄熠正低頭替淵闕理著被風吹亂的圍巾,兩人眼角的笑紋里都盛著陽光。
“可是……”陸知毅還想說什么,卻被淵闕打斷。
“沒什么可是的。”淵闕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掌心的溫度透過西裝面料傳過來,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你玄叔叔這幾年為了盯著海外業(yè)務,熬了多少通宵你不是沒看見。現(xiàn)在該輪到你挑擔子了,我們也該……”他頓了頓,嘴角勾起抹狡黠的笑,“去過過真正的二人世界了?!?
最后幾個字說得輕描淡寫,卻讓陸知毅心頭一震。他望著淵闕轉身走向門口的背影,那人抬手揮了揮,聲音里已經(jīng)帶上了幾分迫不及待的輕快:“文件我跟你玄叔叔都簽好字了,從明天起,總裁辦公室歸你。對了——”
淵闕在門口停下腳步,回頭時眼里閃著促狹的光:“要是實在搞不定,記得給我們打視頻電話。不過最好別打,耽誤了我跟你玄叔叔的正事,可是要扣你年終獎的。”
門被輕輕帶上,留下陸知毅一個人站在空曠的辦公室里。陽光穿過玻璃幕墻,在他腳下鋪展開一片明亮的光斑,那份沉甸甸的股權轉讓書在掌心漸漸有了溫度。他忽然笑了笑,原來那些看似突然的放手背后,藏著的是兩位長輩不動聲色的鋪墊,和一份終于可以卸下重擔的、屬于他們的溫柔。
清晨的陽光漫過爬滿常春藤的露臺,落在藤椅上相偎的身影上。淵闕的銀發(fā)被風拂得微亂,玄熠抬手替他別到耳后,指腹擦過他眼角的皺紋時,動作輕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
“當年說要在院子里種滿山茶,你還說我折騰?!睖Y闕望著墻角那叢開得正盛的紅山茶,聲音里帶著老人才有的沙啞,卻藏著溫軟的笑意。他枯瘦的手指搭在玄熠手背上,骨節(jié)突出,卻緊緊扣著,像是怕一松就會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