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偉看著蘇婉柔，平靜地說道：

“小蘇，你在學校的成績很好，是頂尖的法學生，但你缺乏真正的實戰(zhàn)經(jīng)驗?！?

“所以，你對法條的理解，太過教條了?！?

他一針見血。

“人雖然不是那個癮君子親手殺的，但人，是他賣的！”

“廚師和店老板在事前完全不知情，他們主觀上沒有sharen的故意，檢察院以故意sharen罪起訴他們，本身就存在巨大的商榷空間?！?

“但這，并不影響那個癮君子，構(gòu)成故意sharen罪！”

張偉的語氣加重了。

“刑法上有一種理論，叫做‘間接正犯’?！?

“意思就是，行為人利用了另一個沒有犯罪意圖的人，把對方當成自己犯罪的‘工具’，去實現(xiàn)自己的犯罪目的。”

“他把裝著孩子的麻袋遞給廚師的那一刻，就等于把廚師的手，變成了自己的屠刀！”

“廚師以為自己在殺狗，這是合法行為。但癮君子卻利用這個‘合法行為’，完成了sharen的目的！所有罪責，都由他這個幕后操縱者承擔！”

“更何況，這一切的根源，都是因為他違法吸毒而起！”

蘇婉柔在本子上飛速記錄，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求知的光芒：“張律，您的意思是，廚師和店老板不構(gòu)成犯罪？”

張偉沒有立即回答，反而拋出了一個問題。

“案卷里提到，廚師摔了兩下麻袋，有監(jiān)控拍到嗎？”

蘇婉柔立刻回答：“有！后廚的監(jiān)控拍得一清二楚！那個麻袋自始至終都沒有打開過，廚師拎進廚房，對著地就摔，一共兩下！”

張偉點了點頭，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嗯，廚師和老板的行為，究竟是不是犯罪，甚至算不算過失……”

“這‘兩下重摔’，就是本案唯一的勝負手。”

蘇婉柔徹底不解了：“這有什么區(qū)別嗎？人已經(jīng)被摔死了，事實無比清晰，監(jiān)控和口供都是鐵證！”

“區(qū)別？”

張偉的嘴角微翹。

“這就是實戰(zhàn)的重要性，其中的區(qū)別，教科書上可不會告訴你?！?

他豎起一根手指。

“如果，法醫(yī)鑒定證明，孩子在第一下重摔時，就已經(jīng)死亡?！?

“那么，廚師和店老板，別說構(gòu)成犯罪了?！?

“他們，連過失都算不上！”

“什么？！”蘇婉柔驚得差點站起來，“為什么？！孩子就是被他們親手摔死的??！”

張偉直視著她的眼睛，說出了顛覆她認知的話。

“因為，在法律上評價一個行為是否構(gòu)成‘過失’，核心是看行為人有沒有‘預見可能性’！”

“在摔第一下之前，廚師和老板的認知里，袋子里裝的是什么？”

“是狗！”

“一個屠夫，在宰殺一只送上門的狗時，法律會要求他預見到，這只狗可能是一個兩歲的孩子嗎？！”

“不會！”

“因為這種要求，不符合社會一般人的認知常理！如果法律這么要求，那不是在維護正義，而是在強人所難！”

“所以，當他們摔下第一下時，他們根本無法預見自己的行為會殺死一個孩子。既然無法預見，就不存在法律意義上的‘疏忽大意’，自然，也就不構(gòu)成過失！”

蘇婉柔被這番話震得腦中一片空白，她從未從這個角度思考過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