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聽席上,那群被余文清帶來的法學生,大腦已經(jīng)徹底宕機。
一個女生雙手捧心,眼中全是小星星,壓低聲音激動地對同伴說:“張師兄好帥??!這情緒感染力太強了!”
“帥是帥,強是強……”旁邊一個戴眼鏡的男生卻潑了一盆冷水,他眉頭緊鎖,語氣里滿是困惑,“但是,他說的‘誰是刀’這個問題,不就是個常識嗎?我們私底下看卷宗的時候,誰沒吐槽過這一點?”
他嘆了口氣,聲音更低了。
“可那又有什么用?公訴人那邊人證、物證、動機俱全,證據(jù)鏈完整,邏輯閉環(huán)。法律是法律,常識是常識,常識在法庭上是不能當證據(jù)用的!張師兄這么打,太感性了,會被駁回的!”
話音剛落,另一個女生立刻反駁道:“你忘了?!你忘了張師兄在最開始做了什么嗎?!”
她因為激動,臉頰微微泛紅。
“他不是空口白牙地談常識!他先是提交了一份《社會關(guān)系調(diào)查報告》,證明我當事人和打人者素不相識!然后又利用了公訴方自己提交的‘零酒精’報告,證明那三個打人者是完全清醒的!”
“他用這兩份實打?qū)嵉淖C據(jù),為那個‘常識’打下了地基!”
“所以,檢方那個看似完美的證據(jù)鏈,從根基上就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致命的漏洞!三個清醒的、獨立的、互不相識的人,憑什么聽一個陌生人的指揮去犯罪?這在法律邏輯上,已經(jīng)站不住腳了!”
此一出,周圍的學生全都倒吸一口涼氣,看向張偉的眼神,徹底從欣賞,變成了敬畏和狂熱!
高楓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他之前還覺得張偉的辯護“有點多余”,現(xiàn)在看來,多余的是他自己。
張偉的每一個論點,都像一把手術(shù)刀,精準地剖開了一審判決的肌理,將其中看似完美的邏輯鏈條,一根一根地挑斷、撕裂!
而他,連手術(shù)刀的刀柄都沒看清。
第一排,余文清將目光從自己得意弟子的身上移開,鎖定在了公訴席上。
那個叫王自健的檢察官,正筆直地站著,一動不動。
余文清的眼中,沒有輕視,反而充滿了期待。
張偉的“誰是刀”論,堪稱絕殺。
它將一個復(fù)雜的法律問題,變成了一個任何有樸素正義觀的普通人都能聽懂的常識問題。
三個大活人,怎么就成了一把刀?
這個問題,王自健如果正面回答,就輸了。
他無論怎么解釋,都無法繞開這個常識悖論。
他唯一的生路,就是不回答。
他必須跳出張偉劃定的戰(zhàn)場,開辟一個全新的、對他有利的領(lǐng)域。
他能做到嗎?
余文清知道,這很難。
這需要檢察官在短短幾十秒內(nèi),完成對整個案件定性邏輯的重構(gòu),并找到一個全新的、足以抗衡“誰是刀”這種常識性攻擊的法理學理論。
這考驗的,是一個法律人最底層的知識儲備和最頂尖的臨場應(yīng)變。
果然。
王自健動了。
他沒有坐下,也沒有看向張偉,只是緩緩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那張緊繃的臉竟然在這一刻重新舒展開來。
他的眼神,不再有先前的慌亂和憋悶。
他想到了!
張偉這一連串的組合拳,看似天衣無縫,卻始終圍繞著一個核心——那三個打人者的“自由意志”。
既然如此,那就打掉他們的“自由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