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

還是立即執(zhí)行！

“啊——?。?！”

旁聽席第一排，那位一直抱著兒子遺像的老母親，猛地仰起頭，發(fā)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

隨即，她懷里的遺像滑落在地，整個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不是悲傷，是緊繃了三年的神經(jīng)，在這一刻，徹底斷了。

“老頭子！你看到了嗎！看到了嗎！我們的兒子……瞑目了！”

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跪在地上，用額頭一下又一下地，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地磚上，一邊磕，一邊嚎啕大哭。

更多的家屬，則是緊緊地擁抱在一起，將壓抑了整整一千多個日夜的悲憤與絕望，盡數(shù)化為淚水，盡情地揮灑。

審判長沒有立刻宣布休庭，他等待著那宣泄的聲浪稍稍平息，再次開口，聲音透過麥克風，清晰地壓過了哭聲。

“四，關于本案附帶民事訴訟部分，經(jīng)合議庭評議，申訴人所提訴訟請求，合情合理，于法有據(jù)，本庭予以全部支持！”

這一句話，讓剛剛還沉浸在刑事判決的巨大沖擊中的人們，再次將注意力集中了過來！

“判令被告人周建國、宏發(fā)集團，在本判決生效后十日內(nèi)，于全國性及江城本地所有主流報紙頭版，連續(xù)七日刊登道歉聲明，向二十三位死難者及其家屬公開謝罪！”

“判令被告人周建國，以個人財產(chǎn)出資一億元人民幣，成立建筑安全監(jiān)督公益基金，考慮到周建國已被判處死刑，無執(zhí)行能力，具體章程由檢察機關代為執(zhí)行，申訴人家屬代表監(jiān)督執(zhí)行！”

“判令被告人周建國，向全體申訴人，支付精神損害撫慰金，人民幣一塊錢！”

法庭的喧囂，持續(xù)了很久很久。

當法警們攙扶著那些哭到虛脫的家屬們，緩緩離去時，已是黃昏。

夕陽的余暉，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灑進這間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世紀審判的法庭，將所有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

張偉和李明遠，不約而同地留在了最后。

空曠的法庭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李明遠走到張偉面前，看著這個比自己年輕了將近二十歲的律師，眼神里充滿了復雜的情緒。

有欣賞，有敬佩，甚至還有一絲，后生可畏的感慨。

“張律師?！彼斐隽耸?。

張偉也伸出手，與他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李檢?！?

沒有多余的語，沒有客套的寒暄。

兩個男人，兩個在各自領域都站到了頂峰的法律人，在這一刻，用最簡單的方式，向?qū)Ψ街乱粤俗畛绺叩木匆狻?

他們代表的身份不同，所站的立場各異，但他們心中，對法律的信仰，對真相的追求，是相同的。

“晚上火鍋，我請?！崩蠲鬟h松開手，臉上是如釋重負的笑容。

“好?！睆垈バχc頭。

兩人并肩向法庭外走去。

........

與李明遠告別后，張偉開著他那輛低調(diào)的輝騰，匯入了江城午夜的車流。

將興奮了一路的張志遠送到家樓下，張偉調(diào)轉(zhuǎn)車頭，沿著寬闊的沿江大道，漫無目的地開了起來。

他降下車窗，初夏的江風帶著一絲水汽的微涼，撲面而來，吹散了他身上最后一絲火鍋味，也吹得他頭腦愈發(fā)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