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的羊城本應(yīng)浸在微涼的冬意里，可這天的太陽卻像錯拿了盛夏的劇本，把柏油路曬得泛出熱氣，連穿短袖都嫌悶。

羊城新世代影音公司的玻璃門剛被保潔阿姨擦得發(fā)亮，陽光透進(jìn)來，在地板上投出長條光斑，空氣中還飄著淡淡的消毒水味——為了迎接《時代周刊》記者杜魯門康納利，整個公司從走廊到會客室都收拾得一絲不茍，連墻角堆著的《85狂熱》磁帶箱，都碼得像塊方方正正的積木。

杜魯門康納利走進(jìn)會客室時，手指還無意識地扯了扯西裝領(lǐng)口。

這位號稱“中國通”的美國記者，來之前做足了功課：龍國年輕一代的藝人，大多帶著對歐美媒體的敬畏，說話謹(jǐn)慎得像怕踩碎玻璃?？僧?dāng)他目光落在沙發(fā)上的少年身上時，眉頭卻悄悄皺了下。

那就是李默然。16歲的少年穿了件簡單的白襯衫，袖口隨意卷到小臂，露出半截手腕，坐姿也不局促，反而單手撐著沙發(fā)扶手，指尖輕輕敲著扶手邊緣，眼神清亮地看過來，沒有絲毫他預(yù)想中的“敬畏”——既不像怕“山姆大叔”的厲害，也不像被《時代周刊》的名頭鎮(zhèn)住。

杜魯門心里嘀咕：是這孩子太年輕，不懂行？還是龍國的年輕人，已經(jīng)和傳聞里不一樣了？

“你好，李默然小朋友。”杜魯門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從公文包里掏出筆記本，鋼筆帽“咔嗒”一聲扣在桌上，語氣里帶著幾分長輩式的居高臨下。

話音剛落，李默然挑了下眉，身子微微前傾：“叫我默然就行了，‘小朋友’就免了。大家都是掏出來做事的，論荔枝，你未必有我的大?！?

這話像顆小石子扔進(jìn)平靜的水里。旁邊坐著的公司經(jīng)理李強，剛端起茶杯要抿一口，聞猛地嗆了下，茶水差點灑在褲腿上。

副經(jīng)理葉愛民更夸張，嘴里的茶直接含在喉嚨里，憋得臉頰發(fā)紅，只能趕緊低頭咳嗽，用茶杯擋住臉。

會客室里其他幾位合作單位的領(lǐng)導(dǎo)，也瞬間交換了個古怪的眼神——有人嘴角繃著，像是在憋笑。

有人則悄悄瞪了李默然一眼，顯然覺得這孩子太沖，怕得罪了國際記者。

杜魯門愣了兩秒，鋼筆停在筆記本上空：“?。渴裁匆馑?？”他沒聽懂這繞彎子的話，只覺得少年的語氣帶著股莫名的底氣。

李默然卻沒再解釋，往后靠回沙發(fā)里，指尖依然輕輕敲著扶手：“沒什么，你接著采訪吧?！蹦堑ǖ臉幼樱路饎偛胖皇请S口說了句天氣，倒讓杜魯門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他清了清嗓子，翻開筆記本，找回記者的專業(yè)感：“那我們開始。你是什么時候開始唱歌的？”

“5年前?！崩钅淮鸬酶纱啵袷窃谡f“今天吃了米飯”一樣平常。

“當(dāng)時發(fā)行的第一張音樂專輯，賣了多少盒磁帶？”杜魯門追問，筆尖在紙上懸著，等著記錄一個他預(yù)想中“符合新人身份”的數(shù)字——或許幾萬，最多十幾萬？

可李默然卻撓了撓頭，一臉坦然：“忘了。不過后來每段時間，都有經(jīng)銷商過來要貨，具體數(shù)沒記?！?

他是真沒撒謊，對他來說，銷量數(shù)字遠(yuǎn)不如新寫的旋律有意思，誰會沒事把幾年前的賣貨數(shù)刻在腦子里？

杜魯門的筆尖頓了下，語氣里帶上了點難以置信：“那么重要的事，你都能忘記？”在歐美樂壇，歌手對自己的銷量比記生日還清楚，這龍國少年居然說“忘了”？

李默然抬眼看向他，眼神里帶著點反問的笑意：“3年前的圣誕節(jié)，你出門時身上帶了多少錢？”

杜魯門愣了，下意識地回想——3年前的圣誕節(jié)？他可能在紐約的餐廳和朋友吃飯，也可能在趕采訪，誰會記得當(dāng)天帶了多少錢？“這我哪記得？”

“呵呵，”李默然笑了聲，聲音清脆，“所以呀，你3年前的小事記不住，我5年前的銷量，為什么就該記??？”

這話堵得杜魯門沒話說，他看著少年坦然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質(zhì)疑有點多余。

他咳嗽了一聲，翻過筆記本一頁，語氣緩和了些：“抱歉，是我的問題。那《85狂熱》這張專輯，是你發(fā)行的第幾張？”

“第十一張?！?

杜魯門的筆尖又頓了下——他做的功課里，只查到李默然近三年的四張專輯，沒想到居然已經(jīng)發(fā)行了十一張？

他壓下驚訝，繼續(xù)問道：“你知道嗎？《85狂熱》在歐美很火?！彼室馔ｎD了下，等著看少年露出驚喜或激動的表情。

可李默然只是眨了眨眼：“沒聽說過?！?

這下輪到杜魯門震驚了。他忍不住坐直了身子，語速都快了些：“你居然沒聽說？雖然這張專輯里都是中文歌，但在德國，連續(xù)4周登頂單曲榜，現(xiàn)在還在榜單前十里；英國排名第四，銷量突破25萬張，已經(jīng)拿到了銀唱片認(rèn)證；法國、南非、澳大利亞等15個國家，都登上過榜首。目前全球范圍內(nèi)，已經(jīng)賣了1000萬張唱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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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意加重了“-->>1000萬張”這個數(shù)字，眼神緊緊盯著李默然，等著看他的反應(yīng)。